三百三十四、家长里短(二)(2 / 2)
“我晓得了!”七毛举着半块红豆卷,叫道,“我娘也时常教训说,倘若下了山,遇到凡人,一定要收好尾巴。那些凡人自个儿没有尾巴,便见不得旁人有尾巴,倘给他们看见,必要砍了我的尾巴。”
空依笑道:“正是这个理儿!你看磐哥儿,除了与你打架,并无再与旁人有过冲突。可是,他在这山上却没有朋友,大家伙都不以为磐哥儿是个好孩子。仅仅是因为磐哥儿不似旁的孩子那样天真烂漫,可爱可亲。你说,磐哥儿有错么?”
七毛含着口红豆卷,腮帮子鼓鼓的,口齿不清道:“磐哥儿自没有错。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怎么就不肯按大家伙的规矩呢?”
空依瞅着不及膝盖高的小小松鼠精老气横秋地冒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忍俊不禁,“你与他打架打了这许多年,当是极亲近的伙伴儿了。你可了解他?”
七毛一怔。哎呦,这好像是个难题呢?
一时间,七毛竟难得地觉着磐哥儿好生可怜。
空依不是心理学家,更不是教育家。对于磐哥儿的异样,她看在眼里,却也不知如何开解。且,无智师太告诉她,磐哥儿自有来历,不可视为寻常孩童以待之。只要没有祸害诸人的不安分之举,且随他去!
磐哥儿自不晓得已经被人同情上了。他一如既往地在冬山上耍着“酷”。然而,没多久,他便敏感地觉察到,似乎在与七毛打架时,死对头仿佛很不用心呐!
七毛因着打架不够专注,很是吃了磐哥儿的几记猛拳,当场就乌了眼圈。他强忍不住,又气又痛,眼泪乱飞,深觉着自己白瞎了一片同情之心——对于磐哥儿这等没心没肺吃生米长大的,同情心啥的,于他就是浮云!
这几年来,周娘子每年都会做几套衣衫,亲送到无相庵,看着磐哥儿试穿妥当,方满怀遗憾地又下山去。
她想,或许,终究是无缘的。
这日,磐哥儿正被荆粟压着写字,烦躁不已。
论理,七岁的孩子,早就该进学堂了。然,冬山上除了尼姑庵堂,再无第二个“堂”。无奈之下,便得自力更生。
冬山上诸人中,甭看荆粟动不动就表现出一副“老子可是混过江湖”的黑社会嘴脸,实则是正经描过几本帖读过几本书的。昔日,他在月宫中当吉祥物,每每月主无聊时,便会揪他过来教他识字读书,以满足一下自己好为人师的心念。因着月主乃月宫老大,无人敢拂其意,以至于荆粟真得还学进去了些东西。
自然,他在月宫中所读的,乃是天道之书,并非人界那些个为应试而读的书。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人道之书的理解。反倒是因着肚子里有天书的底子,再看人界的书籍时,很能发出几句不同凡响的评论。
因着这点,他深为姚清所嫉妒。
因为姚清白瞎了一副天生斯文相儿——他就是个一字不识的睁眼瞎!后在无相老师太的指点下,方读了几本蒙书,好歹不会将“无相庵”仨字认错了。
故而,高踞冬山文化素养榜首的荆粟,变成了磐哥儿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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