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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柳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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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在哪啊?”

紫堇低声呼唤着。

隔着数丛芒草,也难怪她看不见我。

“小姐,你可别吓……”

话未说完却突然停了。

发生了什么?

太液池北的这个未名小沙坞,野草重生,平日里应该是没有人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沙沙声响,紫堇总算从芒草后绕出来了。

回过头去,果然见紫堇呆立在那里。

眼前景象,实在太出乎意料。

沿向东北方蜿蜒而去的小溪两岸,白沙上,大片的白芷,层层落落。

美不胜收。

东风轻寒。

“小姐……这里……从瑞香阁……竟是看不到的。”

紫堇有些结巴地说道,不敢相信地眨了下眼。

俯下身,掬起一小捧细白沙,任纤细的初春阳光轻轻落在纯白的沙上。

“有几分相像呢,小姐。”

“嗯。”

轻抬起手,任细沙从指缝间缓缓落下。

确是有几分相像。

千里之外的千镜湖。

静草坞。

“昨儿小姐的花灯可好看了,紫堇觉得比去年的还要好看呢。”

“宫里的纸自然要好很多。”

“小姐……”

“紫堇,你想太多了。”

我轻笑道。

“今儿已是元月十六,入宫这么些日子。真的已经无所谓了。”

“可是,小姐……”

“不说这个了。刚才你看到什么了?”

“小姐……”

紫堇微皱了眉,走近身。

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渗过初春湿寒的空气传入耳中。

“那边……亭子那边有一缕青烟夹着纸灰……大概是——”

“不过是一只鸟,就把你吓得话也说不清了。”

我出声止住了紫堇。

紫堇会意,点点头,改口道:“小姐说的是。刚才那边不过是突然有只鸟飞起来,竟把紫堇吓到了。”

在宫内,私下焚烧纸钱一类以祭奠亡人是禁止的。

但这里已经算是宫内最荒芜的地段之一,碰到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小姐,要不我们从这里回去吧。”

紫堇望着白芷丛中若隐若现的一条小径说道。

“从这里,若也是往东,也不知是否有水鸟暗栖丛中。怕你还得被吓。不如就从原路回。”

我说完,轻轻蹲下,伸出右手五指轻轻触了下冰冷的水面。

从这里往西只剩了一片小树林,小树林再往西便是朱墙隔着的观心阁。小树林间倒是有条道直通宫城北的东城门英华门。不知在祭奠谁的那人,几乎只可能是从东面来的。

既然不论从哪条路回去,都有可能碰上,不如仍旧走正道。

“小姐,我听梧桐说,这里……”

从清晨起来之后,紫堇就一脸愁云惨淡的模样,料想也是因为听太监宫女们说了些什么。

忍了这么久,总还是说出来了。

太液池北,有个地方,下人们私底下都传说闹鬼。

那个亭子。

却没有人说得清,亭子到底叫什么名。听起来,只像是一个破败到连名字也消失了的亭子。

【柳亭】

清晨穿过晨雾经过亭子的时候,抬头见朝南面的亭檐下悬着一块黑底绿字的牌匾。

柳亭二字,倒是十分相符。

太液池北,这一带,尽是正含苞吐芽的芳柳。

传说闹鬼的地方,必定人烟稀少,因而也正是散心的好去处。

“小姐,你看!”

紫堇惊叫道,指着天空。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澄蓝的天空中,一只五彩燕被风卷着上下漂移,正跨过太液池自东南向西北而来。

削竹为鹊,成而飞之。

好漂亮的风筝。

两侧燕翅后又各悬着一长串色彩斑斓的纸环。

妍丽娇媚之姿,应是某位妃子所放吧。

“可惜,这么好的纸鸢,线竟然断了。”

紫堇颇有些可惜地叹道。

“可惜么。”

逃脱了束缚之后,片刻的自由,剩下的只是无尽的孤寂。

任岁月磨灭痕迹,也不知要多少个春夏轮回。

还不如被火焚尽,剩了灰烬随风去。

“啊,它下来了!”

紫堇低声惊呼。

“这风也真奇怪。”

紫堇正说着,风筝已飞过头顶,落到了柳亭附近。

“紫,我们回去吧。”

我转回身道。

若有人寻了风筝来,我可不想被碰见。

“是,小姐。”

紫堇收了下巴,微笑道。

沿芒草丛间的空隙往回走着。

许是走得有些过急了,右手手背竟被芒草叶锋利的叶沿划了个小口子。

“小姐——”

紫堇着急道。

我挥挥手,并没有停下脚步。

眨眼间,水愈术下伤口立即愈合了,皮肤光滑如初。

接了紫堇递过的白绢,将血拭去。

但已来不及了。

“纸燕儿你在哪儿——”

娇细的女音隐约从东面传来。

即使声音满溢着焦急,听来也如娇嗔般的。

隔了几丛芒草,刚好能看见柳亭时,一个樱桃色的背影经过柳亭往北跑去。

那位寻风筝的妃子。

“小姐。”

紫堇说着拽住了我的衣袖。

“怎么了?”

紫堇拽得有些紧,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那里……就是刚才见到青烟的方向。”

紫堇不安地说道。

“娘娘……娘娘……您在哪儿……”

焦急的喘着气的声音。

东面又有人过来了。

是追着那位妃子的侍女吧。

我摇摇头。

不管刚才那位私自祭奠的人走了没有,都是无关的。

“我让你上去你就去!你敢违抗本宫!”

尖细娇媚的女音,微微有些颤。

看来那个私自祭奠的人还未走。

“你这贱人!让你去捡你就去!”

只是——

我叹了口气,绕过柳亭也向北走去。

宫内众妃嫔中,地位最尊的是晓仪宫徐德妃,略在她之下便是云福宫巧淑妃。

再下便是众妃。妃以下,便是贵嫔。贵嫔以下,即是昭仪芳仪等各仪。各仪以下,是美人。美人以下,是采女、才人。最末则是更衣。

巧淑妃听闻性情乖巧。此刻高声叫骂的那位,不可能是巧淑妃。

过了转角,视野突然开阔。

柳亭向北的尽头,是一个湛蓝的小水潭,小水潭南面就是小道尽头连着的白沙滩。

白沙滩东南角,刚才跑过去的那位樱桃色绸裳的妃子一手叉腰背向站着。

她的脚边,跌坐着一名正抚胸喘息的女子。

掀翻了的小香案,笔墨纸笺散乱一地。

刘美人——

她怎么在这。

躲在这里私自祭奠,是她呢。

刘美人低着头,面色苍白,艰难地喘息着。

叉腰站着的妃子却仍不依不饶地骂着。

“这位娘娘。”

我屈膝福身道。

“你是谁?!”

樱桃色绸裳的妃子转身,盛气凌人地瞪向我,尖声问道。

乌发高盘,上戴芍药缀珠金簪、花盛百蝶银步摇,浅桃色绣金燕纹抹胸下酥胸微露,樱桃色云纹丝绸水袖裙更衬得窈窕身材。

娇媚逼人。

“寒雪无意冲撞娘娘。只是不知娘娘因何事如此着急?”

“……你!”

听到寒雪二字时,精心修饰过的一侧眉挑了下。

“桃妃娘娘!”

话语未落,背后冲出了个暗青色缎衣的宫女,冲到那妃子面前后便急急跪了下来。

桃妃陈桃。

原来是那位圣宠正盛的陈妃。

“桂儿,你都干什么去了!”

陈妃紧皱眉高声训斥道。

我走过去,扶起了跌坐在地的刘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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