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1 / 2)
这个镇上早在很久以前就没有一个活人了,所有的人在很久之前的一场灾难中就死去了,现在留下来的只是他们不甘死去的魂魄。
白天还好,他们还保持着为人时的记忆,到了夜晚便脱下人皮露出作为鬼怪才有的疯狂与暴戾,对于活人没有一丝善良,只想着把活人也拉入地狱,同他们一样陷入这不能轮回灵魂永远被折磨的痛苦中。
客栈是这个镇子唯一一片净土,因为当时镇上唯一一位肯留下来的大夫在死前便在这里歇脚,他是听说了这镇上的人染上了怪病,他济世心肠,不忍让这些镇民受苦,才主动留了下来,为他们医治怪病。只是那位大夫终究没有敌过这场疫病,最后竟连自己也命丧于此。
村民不忍他死后魂魄无处可依,因为大夫是外乡来的,他们也不知道大夫的家乡在哪,其实就算知道他们也出不去了,因为朝廷早就派兵封锁了城镇,任何人不得出入,他们的命早就被放弃了。
村民们将大夫的身体火化,骨灰则交由客栈掌柜的保管,掌柜的小心将大夫的骨灰放在阁楼上,严禁任何人进入。
而在大夫死后不久,朝廷便下令让驻扎在镇外的士兵火烧整个镇子,刚开始朝廷没动手是想观查大夫能不能把这些患了怪病的镇民医好,若是好了自然皆大欢喜,朝廷也会对大夫大加褒奖;只是最后,大夫也因为这恐怖的疫病而死,那就说明这疫病很严重了,而且再加上这疫病会传染,朝廷索性一狠心下了决定——烧光全镇,这样疫病的根源也就根除了。
只是从头到尾都苦了这些无辜的镇民,他们生前苦受疫病折磨,死时又是极惨烈的火烧之刑,灵魂终日被架在火烧,痛苦无比。唯有手刃仇人才能稍微缓解他们的痛苦,所以后来守在这镇上等待火烧完全镇,确定实情好回去向朝廷禀报的士兵们,参与了那场火烧之刑的人就成了镇民的报复对象。
镇民开始寻找机会杀死那些参与这件事的士兵,用的方法也很残酷,他们要那群士兵为此事付出代价。然而杀的人越多他们就越嗜血,他们渐渐成了厉鬼,直到最后不杀人他们就要承受加倍的痛苦。他们开始不受本来意志的作乱。
朝廷听闻鬼镇的事,派了道士来镇压厉鬼,来到此处的道士用了自以为一劳永逸的法子,将所有镇民的魂魄以大阵封锁在镇子的范围,不能外出一步。
化为厉鬼的镇民们灵魂就这样一直被封锁在镇里,直到道士死去,封印日复一日松动,他们遵从心里最深切的渴望,打开缺口引诱活人进来并将之杀死,缓解内心难以疏解的痛苦。
阙修然紧紧闭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落下一片阴影,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怜悯之色。
这群镇民的确很可怜,生前受疫病所扰,死时还是残酷的火烧之刑,便是死后也被道士镇压于此不能离开,不得投胎。可他们到底也犯了错,他们不该杀死无辜之人,那些士兵中有很多人都是奉命而为,不是没有人想办法为这些镇民求情,只是最后结果不由他们决定。而作出这一决定的朝臣与皇帝,也是为了防止疫病流传出去,使更多人受难,不得已作出的选择。
而最后那个道士的做法虽有欠妥之处,但也是出于大局考虑。镇民们已经化为厉鬼,为了防止他们跑出去害死更多人,布下大阵封锁他们出去的路,这样的做法也情有可原。
再者,他曾在镇民们的记忆中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人,如果没有料错的话那就是当年封印镇民的道士,他到底良心难安,回来看看镇民过得如何。为他当初毫不犹豫的布下阵法,将镇民镇压于此,而没有试试超度他们。
然而,镇民犯下的那些杀孽终究无法弥补,到了阴曹地府他们仍要为他们的过错赎罪。
阙修然睫羽轻轻颤动了两下,之前他已经施下困阵将所有镇民都圈在里面。此时,他一手竖在胸前做了个手势,同时嘴唇翕动,一阵梵音从他嘴里发出,音波向周围扩散开去。
听到这声音的所有亡魂渐渐停下挣扎,他们浑浊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神智逐渐清醒过来。醒过来的他们想起了做下的事,纷纷留下了痛苦的泪水。
是他们意识恢复的太晚,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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