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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鼓起勇气走到司殊耀面前的第一天起，他从没有随心说过话。</p>

从口耳相传里寻觅着司殊耀的信息，真真假假，都牢记在心。他对司殊耀，如同奸佞对君王，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的耳目身心丝丝缕缕皆系于司殊耀，感触着司殊耀微末的情绪变化，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按着司殊耀喜欢的来。</p>

司殊耀第一次叫“宁宁”时，宁灿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p>

那天，司殊耀约宁灿到自己家吃饭。</p>

最开始两人约……饭都是在餐厅，后来宁灿红了，就改成了到司殊耀家里。</p>

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p>

辣子鸡汤汁醇厚，鲜嫩的鸡肉堆得满满的，红绿尖椒点染期间，溢出丝丝香辣滋味。</p>

鲜虾个大肉足，全部去头去壳去虾线，整齐地摆在盘内。</p>

茄饺一个个大腹便便，茄片绵软，中间是足量充实的腌制入味的肉馅。这道菜是根据茄盒稍加调整而成的，因为宁灿不喜欢是茄盒外面那层金灿灿的炸面。</p>

还有一道菜，汤汁稠白，里面白萝卜、嫩豆腐、鲜笋、银耳还有各种鱼丸堆出了一座小山，看上去雪白晶亮，宛如白雪冰山。</p>

汤是鸡汤做底，又加了梨片与鱿鱼片熬成，鲜美甘甜。</p>

主食是米饭，粒粒晶莹透亮，散发着软糯的香气。</p>

都是宁灿爱吃的。</p>

如果不是当着司殊耀的面，宁灿真想一整个茄饺塞个满嘴，慢慢地嚼，茄片绵软，有入口即化的感觉在舌尖上荡开，而肉馅有嚼劲，在齿间厮磨，茄汁与肉汁碰撞交融，在唇齿间留香。</p>

宁灿也就只能这么想想。</p>

茄饺毕竟不是饺子，不能用筷子夹，一夹就散了。宁灿将茄饺勺筷并用地挪到自己盘子里，用勺边分割成入口适中的三份，吃得非常矜持。</p>

宁灿：“你家换厨师了吗？感觉味道不太一样了。”</p>

司殊耀本来拿着勺子在喝汤，闻言放下了勺子，手背无意在鼻尖上蹭了一下。</p>

“嗯。”</p>

司殊耀尝了一个茄饺。</p>

宁灿一直很佩服司殊耀用筷子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甭管是什么食物，就没有他夹散、夹碎或者夹不起来的。</p>

一个茄饺入了司殊耀的口，他双颊微鼓，却是不疾不徐地嚼着嘴里的食物。</p>

宁灿看着他，想起来第一次在学校报告厅见到司殊耀的时候。</p>

那是学校的学术周，请了好多业界名人来演讲，司殊耀也在邀请之列。</p>

他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台子上，台下座无虚席，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站着的人。宁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不怯场，也不自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p>

演讲台、人群、报告厅淡去，余下一人亦师亦友，与他讲海阔天空，讲荆棘玫瑰，在春日的午后。</p>

至于司殊耀讲了什么，宁灿是一丁点都没听进去，他只听见了自己好像急欲想表达什么的心跳声。</p>

之后宁灿在学校官网上找到了司殊耀的演讲，他逻辑严谨，谈吐亲和，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蜜，勾得宁灿垂涎惦念，梦中萦回。</p>

而司殊耀此时嚼茄饺的模样，和他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时候一样，让人移不开眼。就像诗里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沾烟火气，</p>

司真意也是这般。</p>

司殊耀把所有菜都尝了个遍，放下了筷子。</p>

明明味道挺好的啊。</p>

司殊耀没看宁灿，垂着眼睛，专心喝汤，装作自己并不是很在意地问道：“味道差在哪里？”</p>

宁灿：“嗯？什么？”</p>

司殊耀：“这一桌菜，差在哪里？”</p>

宁灿：“不，不差，我觉得这个厨师做得更好吃。”</p>

一片雪梨入了口，咬下去，甜汁点亮了味蕾。</p>

司殊耀：“你喜欢就好。”</p>

宁灿觉得这话听起来挺暧昧的，像桃花含苞，像美人遮面。</p>

但也有可能只是客套。</p>

隔了一会儿，司殊耀补充了一句：“菜是我做的。”</p>

宁灿的心跳骤然加快，脸上腾起热意。</p>

宁灿：“……真、真的吗？真荣幸。”</p>

宁灿举着筷子，却是下不去手了。</p>

桌上的不再是一桌食物，而是他想要珍藏的惊喜。</p>

宁灿用手机把每盘菜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了一遍，最后还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家福”。</p>

在宁灿拍照的过程里，司殊曜很配合得没有动筷子。</p>

他看着宁灿，眼神幽微。宁灿映在他的眼睛里，如同江心的澄澈月光。</p>

隔了好一会儿，宁灿正慢条斯理地啃着一条鸡腿，突然听见有人唤了他一声。</p>

“宁宁。”</p>

听起来，好像是司殊耀的声音。</p>

那么温柔亲昵，那是他从未从司殊耀口中听到过的声音。司殊耀怎么会如此叫他。</p>

可是，这屋里除了自己，就只有司殊耀了。</p>

是……他吗？</p>

不，不，是幻听吧。</p>

宁灿继续啃鸡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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