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三）【一更】（2 / 2）

而温莎只得说：“我确定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并且不会因此而后悔。”

当尤利西斯问：“你确定？”

温莎却答不上来。

事实上，他并不确定。

回到丹古堡之后，温莎经常想到蒙哥马利侯爵夫人。她勇敢，坚定，果敢的品质，和比自己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若是温莎有那样魄力，他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既然决定了要保护家庭，做出妥协，去做莱昂内尔要求的事情。却还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满，归根究底，还是意难平。

面临两难抉择时，温莎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他并没有做好准备。不管是维持白百合夫人的身份，还是和莱昂内尔之间的微妙关系。都让他烦躁不已，他终日处于焦虑与愤怒当中。不管莱昂内尔要他做什么，对他说什么，他都心生不满。

或许莱昂内尔说得对，他根本不明白牺牲的意义。

第二天下午，红泥山庄冬日少有的晴朗天气。温莎吃过午餐之后，他思绪繁杂纷乱，脚步也漫无目地。一路上他都若有所思地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

如果不出去散散步，温莎觉得自己可能会把一切都搞砸。

年轻的二十岁温莎没有计划向前走，而五岁高龄的奥利弗则在进行他人生当中的一件大事。他计划完备并且万无一失。

为了度过艰难的冬季，父母一大早就出门，寻找雪地下的苔藓与草根。那些东西太苦，奥利弗不喜欢，他喜欢豌豆。

为了得到豌豆，他可以做一切事情。

他搬来了两个箱子叠在一起，他从篱笆上抽了一根树枝当做棍子。箱子不是很稳，可危险与即将到嘴的鲜嫩豌豆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棍子一次次打上豌豆袋，它房梁的木勾上来回摇晃。

往左，再往左一点！

奥利弗全神贯注，志在必得！

每一次攻击，都让豌豆袋往外挪动几分，每一次进攻，奥利弗都压过豌豆袋子一截。

“来呀，我们一决胜负！”他大喊，用力挥动树枝，打在袋子上。

袋子最终臣服于他的高超技法，腐朽的绳子被树枝打断，小半袋豌豆啪嗒一声掉落到地面上。

啊！豌豆！

奥利弗连忙将袋子打开，捧出豌豆埋头就啃。

豌豆，豌豆，豌豆！

他小小的手里，捧着满满的豌豆，吃得心满意足。

然而，在小战士还没有充分享用他的战利品时，从门口传来女士尖利的叫喊：“你在干什么？”

小战士愣了，抬头看他的母亲特蕾莎站在门口。她浑身都是泥污，手里的篮子里躺着几根可怜巴巴的草根。

苦巴巴的草根，奥利弗不喜欢。

接下来，一根木头砸上他的头，他眼前一黑，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在昏迷的最后，他嘴里吐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词语：“豌豆。”

温莎循着尖叫声走去，有人在哭。

是一名女士的哭声。

那哭声如此悲苍凄凉，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会为之动容。

“天呐，我都做了什么？”她哭喊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悔恨，“我的奥利弗啊！我的奥利弗！”

声音是从一家佃农的房子里传来——如果那也叫做房子的话。

红泥山庄的多数佃农，居所只是一个简单的草棚，人和生畜住在一起。一半地方睡觉，一半地方烧火做饭。有条件的人家会用木头隔一下家畜和人住的地方，但多数都是混住。

温莎推开那扇歪歪斜斜的柴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