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底线【三更合一】（2 / 2）

“再见，兄长。”温莎哀伤地说。

“再见，艾德里安。”尤利西斯拍了拍温莎的肩膀，“你好好治疗，安心地养病。不要担心家里。如果有事情，我会给你写信。不要大老远跑来看我们，等小艾德里安满三岁，我会让米娅带着他和凯丽莎到丹古堡看你。”

温莎从鼻腔内闷哼一声，算是回答。莱昂内尔搂住他的肩膀，他便顺从地靠在莱昂内尔怀里，任由对方再度将他抱起。

他们看上去很亲密，似乎是和好了的样子。

“不要再和金狮子爵吵架了，艾德里安。”尤利西斯嘱咐道，“他是命中注定的贵人。他很在乎你，我看得出来。几次冒着风雪来红泥山庄找你，还未红泥山庄解决困境和难题。这些事情都不是他的职责，即使是他什么都不做，在道义和法律上面，也无可指摘。但是他如此尽心尽力地为你解决一切，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我知道。”温莎幽幽地回答，他低下头，把脸都埋进莱昂内尔胸口，神色不明，“我以后不会再做如此任性的事情，我会努力康复的。”

他们顶着风雪，出了红泥山庄，十万火急地往丹古堡赶。

本以为牛顿郡冬季的风雪会耽搁他们的行程，但是并没有。

若不是亲眼所见，温莎很难相信，莱昂内尔竟然买通了整个达马镇的人，他以丰厚的报酬让所有镇民为圣骑士们铲雪开路。

金钱，权利。

这两样东西，令世人无不为之折腰。

它们是力量的证明。

莱昂内尔就是那个拥有这些力量的人。

回到丹古堡之后，温莎并没有过上想象中的生活。他依旧被照顾得十分周到，他衣着华丽，面料昂贵，甚至还各种用具都无一不尽奢华。莱昂内尔并不是那种沉溺于享受的人，可他乐于为温莎奉献一切。不管是各地来的商人，只要是推荐精致华丽物品的商人，他都会接见他们。

然后，买下一切他认为适合温莎的东西。

精致的食物，细心的照顾，妥善的医疗。

莱昂内尔竭尽所能的讨好，只让温莎感觉到精疲力竭。

他想要逃避，却无法逃避这一切。

可他要保护家人，还有整个牛顿郡，只能向莱昂内尔屈服。

至少是表面上的屈服。

于是，丹古堡内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所有来城堡内表演的卖艺人，都会注意到——在城主大人旁边坐着的那位衣着华贵的人偶。

无论是滑稽戏，还是幽默剧，都无法让他的表情改变分毫。他总是板着一张满脸病容的脸蛋，好似匠人精工细作的美丽人偶。

没有感情，没有生命。

甚至，没有呼吸。

城主大人看向那人偶的目光，却是炙烈而又深情的。

傻子都能够看得出来，在这段感情当中，谁才是主动的那一方，而谁又是被冷落的那一方。

莱昂内尔所有的热情，所有的感情，他所做得一切，都无法得到任何回应。不管他是刻意讨好，还是对着温莎深沉凝视。

所有的一切，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自从温莎回到丹古堡之后，身体状况一直没什么好转。人也越来越沉默，他不仅是不愿意和莱昂内尔说话，甚至连那些女仆的话也开始懒得回答。

每次收到冷遇，莱昂内尔都既难过又懊悔，恨不得以所有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忏悔的决心。

可无论他说什么，温莎都是冷漠以对。

到了后来，干脆一言不发。

原本以为两个人之间沉默隐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归于寂灭。可事情还是出现了变数，时间接近年底，新年之前，莱昂内尔收到出征的命令。

以以往的经验，莱昂内尔不难想象他走之后，会遭遇什么样的战斗。但他无法想象，如果他离开了丹古堡，温莎究竟会怎么样。

他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艾德里安。”城主大人走进书房，看着温莎的背影轻唤。

温莎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动一下。他好像是这座城堡里面的一样雕塑，和放在哪里的一个花瓶，一个雕像没什么两样。

原本温莎手里捧着一本书，现在已经掉在了地上，寒风翻动书页，哗啦啦作响。

莱昂内尔心疼地看着温莎，最近温莎的食量越来越小，吃得也越来越少。他只是勉强地活着，为了他的家人而活着。莱昂内尔很想念他的笑容，他动听的声音，还有他曾经深情脉脉看着自己的淡紫色眼睛。

曾经，他是如此的美好。

温莎如此温柔顺从，如此乖巧可爱。而莱昂内尔却不知道珍惜，现在，他失去了一切，才开始感到深刻的后悔。

亲手毁灭自己最为重要的，最为看重的东西，却在事后还后悔。

莱昂内尔不止一次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痛苦。

他为什么会以为温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个虚假的人物更好呢？诚然，温莎也有许多缺点，可正是那些缺点，让他不完美的缺点，才让他更加真实。

温莎不是任由他捏造的人偶，也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情人。

两个人的相处，总是需要磨合。

莱昂内尔以前一直都不懂，要如何去爱一个人。

或许，现在也不懂。

他焦虑而又无助，即使是圣光，也无法给予他恋爱方面的指导。

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在这方面，莱昂内尔绝对是世界上最为愚蠢的摸索者。

无数个失眠的夜晚，莱昂内尔都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温莎的睡颜。睡着的温莎是如此的安静而又平和，不似他醒着的时候，那种冷漠麻木而又充满烟雾的表情。

对于温莎的离去，莱昂内尔毫无办法。如同被牢笼困住的狮子一般，莱昂内尔整日处在焦虑、悔恨、无助和心痛当中。他不想温莎离开他，又不找不到让温莎重新回归怀抱的办法。无奈之下，只得先将人强行留在身边再说。

已经没有没有和温莎躺在一起，他们之前除了沉默，就是憎恶。

“真想再拥抱你一次。”看着温莎的背影，莱昂内尔喃喃地说。

温莎听见了莱昂内尔的话，肩膀微微抖动，但什么都没有说。

那消瘦的窄肩，看上就像在等待垂怜。那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莱昂内尔还记得，是多么如何灵活而又柔韧。

捡起地上的书，温莎耐心地将书页摊平，放在膝盖上。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回应。

“我要走了，去打仗。”莱昂内尔站在书房门口，幽幽地说，“钢铁玫瑰骑士团要出征，如果我回不来的话，你就可以自由。向你信仰的神明祷告自由吧，艾德里安。”

温莎还是什么都没说，仿佛莱昂内尔不存在一般。

他只是自顾自地低头看书。

莱昂内尔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之前丢下一句：“记得按时吃药，我要带德里文牧师一起走。会有别的牧师来照顾你。你最近吃得太少了，必须要保证进食，才能更快速痊愈。”

温莎似乎听见，也似乎没听见，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些天来，温莎的冷漠深深地伤害了莱昂内尔。

“若是我能够平安归来，请你一定要给我弥补的机会。”莱昂内尔又补充道，“我愿意用余生，来弥补我对你所做的一切。”

温莎依旧一声不吭。

莱昂内尔知道温莎怨恨他，是的，那都是他的错。

有时候莱昂内尔还挺羡慕温莎，温莎至少可以怨恨他。

可他，又能够怨恨谁呢？

听见莱昂内尔出征的消息，温莎心情比预想的还要平静。

以前不可想象的事情，他确实做到了，对莱昂内尔毫不关心。

他的内心已经如同一潭死水一般，任由莱昂内尔投入再多的石头，也难起波澜。

弥补，说起来多么容易，要如何弥补呢？

现在温莎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还活着，也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温莎闭了闭眼，长长地出一口气。

那么口气是那么的漫长，好像要吐出他的灵魂。

去死吧，莱昂内尔。温莎想。

不管什么神明都好，请让莱昂内尔去死吧。

被普鲁士人肢解也好，被射穿喉咙也好，让他去死吧。

然后……

莱昂内尔出征第四天，当夜在营地里扎营时，丹古堡城堡的顾问急匆匆地骑着快马追上了他们。

“主人，主人！”他还未到达莱昂内尔的帐篷就大喊，“不好了，主人！”

他焦虑急切的语气，惊动了不少圣骑士。莱昂内尔掀开帐篷的布帘走出来，低声斥责道：“就算是丹古堡被攻陷了下来，你也要小声地，慢慢地讲完。”

情况看上去确实十万火急，两名仆从搀扶着跑得快要虚脱的城堡顾问。“不好了，主人。”城堡顾问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喘，不过声调压低了很多，“牛顿先生他，牛顿先生他已经绝食四天了。他什么都不肯吃，什么都不肯喝，只是躺在床上，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莱昂内尔脑海当中炸裂开来。

他的艾德里安有危险！

莱昂内尔穿着闪亮的银色盔甲，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一般，推开城堡顾问。他翻身跨上雪鬃，马鞭一抽，心急火燎地向着丹古堡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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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天使们的鼓励，我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