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五)(2 / 2)
“他是一名罪犯。”那名新兵在强调的同时,还不忘记慎重地斟酌词句,“上面……上面要求我们处理罪犯,这……”
“那现在,团长亲自对你下令——解开他!”莱昂内尔低声怒喝,“如果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到马厩里去。”
新兵识趣地闭了嘴。
在解开温莎的时候,他还不忘回头用眼神去向他的同伴求助。
那些人好像中了什么魔法,石头一样矗在那里,完全无动于衷。
“我们要怎么回答?”新兵解开绑住温莎的绳子,又拿下温莎嘴里的木塞,“团长,如果上面追问起来的话。这人毕竟是刺伤钢铁玫瑰骑士团团长的刺客,他犯了罪,应该得到惩罚。”
“你还真是妈妈的好孩子。”莱昂内尔略带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艾德里安,是我的人。我说过不许任何人伤害他。你去告诉所谓的‘上面’,只有我才可以惩罚他。我会给他合适的,相应的惩罚。艾德里安,是我的人。别拿你们的脏手碰他!”
如同一盆冷水浇灌在头顶,温莎瞬间清醒了过来。
莱昂内尔把他扛在肩膀上,好像扛着一袋子面粉。
放在他身上的那只手,弄得他的衣服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惩罚吗?
现在他所受到的,以各种名义接踵而来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
莱昂内尔究竟还想要对他怎么样?
然而,让温莎感觉到意外的是——除了寸步不离地跟着温莎以外,莱昂内尔并没有再多给温莎任何肉体或者精神上的惩罚。
或者是说——这就是莱昂内尔对他的惩罚?
因为莱昂内尔的伤势,他们不得不比计划更早返回丹古堡。温莎又回到了那个石头城堡,不,准确地说——石头囚笼。
他等不到家乡的回信,德里文牧师也没有露面。
只是零星从莱昂内尔那里知道一些消息——德里文在牛顿郡忙得不可开交。
想来也是,毕竟那里发生过疫情,医生又不够。为此温莎多少还是感觉有些欣慰——德里文牧师在红泥山庄可以医治更多人,而不是在丹古堡,围着他一个人转。
不过,莱昂内尔的情况就不太乐观。
刚刚当上钢铁玫瑰骑士团团长不久,就负如此重伤——还不是为了争取荣誉。那道耻辱的伤痕,让他的手掌都无法握拳,在受伤之后三个多月里,他都在使用左手握汤匙。
动作笨拙而又缓慢,让跟随莱昂内尔时间很久的仆人会偷偷抹眼泪。温莎偶然看见过——齐格飞躲在黑暗处悄悄擦掉脸上的泪珠。
莱昂内尔搞砸了戴克莉希女公爵给他的任务,他既没有拦住血狼佣兵团,也没有留下知情的伊夫林。他们再次处于被动的情况,军情处,不,是利用军情处的红狼公爵,再次占据了上风。
造成右手残疾的伤势,搞砸的任务,和情人之间恶化的关系……对于莱昂内尔来说,情况简直糟糕得不能再糟糕。
惩罚终于在这一年的十月份到来。
本应该在秋季宴乐会上大展雄姿的莱昂内尔,现在独自呆在丹古堡城堡的高塔,在他的书房,用左手书写信件。
他原本酣劲流畅的笔迹,变得有些歪歪扭扭,写得好像是刚刚开始练习写字的稚童。莱昂内尔烦躁地将信纸揉成一团,重新一笔一笔地写了起来,尽量保持字迹工整。
“子爵大人,您叫我?”丹古堡仲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凉,刚刚起床的温莎仅仅穿着睡袍,赤、裸的双脚站在石头地面,让他止不住发抖,“真希望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艾德里安……当我把这封信送出去之后,”莱昂内尔停下笔,目光灼灼地盯着温莎的脸,“我就不再是钢铁玫瑰骑士团的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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