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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红泥山庄(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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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里,温莎想了很多。从最开始的伤心绝望,到现在的接受事实。刚刚莱昂内尔如同亲吻一般的“喂食”,让温莎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知道——无论他再怎么难过,也没有办法改变既定事实。

可他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只是,现在温莎依旧不想动,也不想搭理莱昂内尔。

他依旧沉默,仿佛又回到了那地狱般的日子。那时候,莱昂内尔从白鹿公爵的维泽城把他接回丹古堡,他奄奄一息,生无可恋。

他受到了严重的身体侮辱和人格践踏,已然感觉人生已经失去了希望。

而过了几年,经历了更多的事情,更多的痛苦,温莎还有力量和勇气去反抗。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顽强得过分,恐怕是寒风中的藤蔓都要甘拜下风。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留下的后遗症,让温莎再度在重病。他顶着风雪前来红泥山庄时,惊恐和愤怒占据了他的全部理智,让他没有时间去顾忌自己虚弱的身体。

温莎浑身都没有力气,不想和莱昂内尔做任何争辩。他们在冰雪封路的孤岛之中,风雪大得超过他们在德鲁伊的圣山的时候。

只不过,这次温莎没有大德鲁伊的悉心照料。

相同的情况是——在寒冷的冰雪夜里,还有一具身体可以温暖他。那个人始终没有变化,还是莱昂内尔。

无论是经历了多少事情,对他做出多少过分的举动,那个人依旧把他拥在怀里。

他们没有药物,只能依靠温莎自己的意志力撑过去。莱昂内尔终日对圣光祈祷,却不曾想过完整的“圣光之力”就在温莎体内。

虽说,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在对抗疾病方面,圣光之力并不会对温莎的身体有任何帮助。反而,有时候还会成为沉重的负担。

温莎终于明白,莱昂内尔对他说过“圣光之力”的危险,是真实存在,而不是危言耸听。拥有“圣光之力”,只会让他的□□和灵魂一起被灼烧。

每天白天,温莎都感觉热得要命。他脑袋贴在窗户玻璃上,都可以蒸发车窗外的积雪,甚至让窗户冒烟。

每天夜里,温莎又冷得要死。他仿佛掉进了冰河下面,仰望结冰的湖面。即使是坐在壁炉前面,裹着厚厚的毯子,他都觉得冷。

莱昂内尔知道解决的办法,并且告诉了温莎。他对着圣光发誓,从此以后对温莎不会再有半点隐瞒。

对于莱昂内尔的誓言,温莎不置可否。但他知道,作为圣光的虔诚信仰者,钢铁玫瑰骑士团的圣骑士,圣光是莱昂内尔绝对不会欺骗和违背的东西。

温莎持有“圣光之力”,却不是圣光本身,他清楚地明白其中的区别。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到八年多之前的仲夏,他们还在秋叶湖时,温莎或许会相信。但现在,他再也不会再轻易地相信莱昂内尔的任何话语。

寒风呼啸的夜里,温莎不拒绝迎上来的温暖躯体,但也不会反抗。

莱昂内尔抱着温莎,就像是抱着一具冰雕。他的身体被温莎冰得直打颤,却紧紧搂住,怎么样都不肯松手。

“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可以弥补你的机会,”他这样说,“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

即使是错过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温莎不认为他们的关系会有任何改善。恰恰相反,温莎现在对莱昂内尔更加冷漠,比起来他们在凯拉尔城时,更加疏远。

分了手,不要说恋人,连“朋友”这种关系都无法维持。他们只是互相的陌生人,为各自的组织效力。如今,连这个“陌生人”的关系,也怕是维持不住。

红泥山庄的风雪,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寒冷,都要持久。

温莎原本预定在红泥山庄度过冬至节的计划,虽说有一点变化,却还是得意实施。他与莱昂内尔一起,被困在红泥山庄,度过了最孤独、最冷清、最寒冷、最艰苦的冬至节。

因为生病的原因,温莎还是失常喘不过气来。他总是发出细若游丝的喘息,无力又无助地蜷缩着身体,不是缩在沙发里,就是躺在床上。

除了温莎那间卧房,红泥山庄尽是一片死寂。只有在这里,还有人类温暖的气息。卧房里有一个小阳台,莱昂内尔每天都要打开,清扫上面的积雪。

或许只是莱昂内尔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让他不用面对温莎的病容。

他害怕和温莎对上目光,那淡紫色眸子总是看得让他既尴尬,又无助。若是在丹古堡,温莎一定不会病得这样严重。

莱昂内尔不是没有想过,冒着风雪带温莎离开这里。但是看见漫天大雪,和虚弱不已的温莎,他又改变了主意。他无法承受温莎拖着病体,和寒风做抗争。

而且,莱昂内尔也无法确定,温莎的身体是否还能够完成他们要走的路程。

若是半路上出现什么意外,那么他又应该怎么办?

他们缺医少药,唯一称得上是药物的,除了温莎强大的精神力,也就只有“圣水”。

圣光之力在温莎体力,为他制造圣水提供了些许便利。可不能制造太多,那样会反而会加重温莎的负担。莱昂内尔教会了他如何利用圣光之力为普通的水附魔,温莎清醒的时候,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也不勉强。

依靠着圣水和无微不至的照料,以及温莎的顽强,他们一起与病魔,与风雪,与命运做着不屈的抗争。

这样的抗争并不是全无益处,至少温莎还活着。每当念及至此,莱昂内尔就暗暗地向圣光表示感谢。风雪的时间太长,食物的单调,寒冷和孤独,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了。

偶尔风雪小一点点的时候,莱昂内尔会出门为温莎寻找其他食物。他顶风冒雪走了四十里地,才找到一只雪兔。看见雪兔花了不少时间,抓住它又花费了不少功夫。

但当莱昂内尔回到红泥山庄,为温莎做好饭,看着温莎嘴巴里塞得满满食物的时候,莱昂内尔觉得所做的一切,都获得了无上的回报。

如此恶劣的环境当中,莱昂内尔竟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他好像昨天才刚刚和温莎来到红泥山庄,却进过了两个月。

明天就是新年,今夜的风雪与他们刚刚到红泥山庄的风雪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三月的微风细雨一般。

温莎今天咳嗽得并不是很厉害,他头脑清醒,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只是温莎依旧不愿意和莱昂内尔说话。

他们已经两个月没有讲过半句话,多数时间都是莱昂内尔一个人说,温莎听着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他们最后的对话,还是在温莎倒在雪地里时的求饶。

那些话,无时无刻不在撕裂着莱昂内尔的心。他尽管可以装作不在乎,装作他根本忘记了这件事情。可是,每当他深夜醒来,看着还在自己身边,睡得不是很安慰的温莎,就觉得既开心又难过,既痛苦又快乐。

上天垂怜,让他温莎能够躺在他身边,就好像是他们分手的事情,并不存在一样。莱昂内尔知道自己不可原谅,也不奢求原谅,但他依旧感激命运的垂青。

接下来,等温莎身体好转,他要面对什么事情,都可以安然接受。不,他会欣然接受,欣喜若狂。

“明天,就是新年了,艾德里安。”新年前夜,莱昂内尔特地点了一根照明的蜡烛。平日里,只有壁炉的火光伴随,今天就让这烛光,和他们一起度过新年吧!莱昂内尔这样想着,语气也轻快了不少。“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温莎坐在飘窗上,凝视窗外夜色,静静地看着飘落在窗户上的雪。

莱昂内尔无奈地抿嘴,低下头面露微笑:“你有什么愿望,如果我能够办到,我都会为你做到。”

温莎阖上眼皮,轻轻地吐出一个音节:“不。”

一时间,莱昂内尔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温莎为什么会和他说话呢?这优雅美妙的音节,简直胜过人间一切乐章!它是如此的美妙动听,让听见它的人无不感动万分,激动得几乎连话都要说不出来啦!

“艾德里安!”莱昂内尔激动地呼唤,迈开长腿大跨步走到温莎身后,“你说呀!你说出来,我就会为你办到!”

温莎轻启嘴唇,从唇缝和两排贝壳般的牙齿中间,挤出一个词:“雪……”

“雪?”莱昂内尔痴呆一般重复,他扭头去看窗外的风雪,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雪已经小很多了,我想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来救援。艾德里安,我们很快就会获救的。”

温莎收敛眉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他颔首低眉的样子,充满了别样风情。那副柔软顺从,小兔子般乖巧的模样,简直令人心痒难耐。恨不得狠狠揉进怀中,好好地、彻底地让他里里外外都疼爱一番。

“雪……”温莎歪斜头颅,从飘窗上下来,站直身体。他伸手解开系斗篷的带子,内衬毛皮的天鹅绒斗篷,从他瘦削的肩膀滑落在地。“能停下吗?”

莱昂内尔喉头发紧,耳朵发热。就算是他在做美梦,也不可能有此等好事发生!他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温莎,好像他一眨眼,眼前的男人就会消失不见。

“如果……你愿意的话,”莱昂内尔说话时,嘴角的笑意再也压抑不住,“它会停下的。如果你想要它停下,它一定会停下。”

烛光中的温莎,美丽得简直不可思议。

他的眉眼是如此的温和而又精致,仿若技艺高超的画家,用最精妙的笔触,耗尽心血细细勾勒而成。极具少年感的五官,与他忧郁哀伤的气质极为相衬。让他看上去即年轻,又历经沧桑。岁月在他脸上达到了完美的和谐。

他纤细的身躯裹在垂坠长袍之中,遮盖住他柔韧的肌理与修长的四肢,却遮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无限风情。从肩膀越往下,越是窄小。长袍收腰的设计,勾勒出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

温莎垂下眼,款款走到床边,他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悉索作响。

莱昂内尔呆滞在原地,几乎忘记了呼吸。他在害怕。害怕他呼吸声哪怕大一点儿,就会破坏这份宁静。害怕他的呼出的气哪怕多一点,就会吹走这令人窒息的美景。

束腰的腰带掉落在地,而后是华丽的长袍,接下来是保暖的羊毛背心与袜套。温莎脱掉衣服,身上仅仅穿着单薄的衬衣。他趴到床上,没有盖被子。苍白的脸在枕头上轻轻地蹭了蹭。

这一下,蹭得莱昂内尔喉头发紧,身体发热。无法抑制的冲动从内心深处涌出,岩浆般摧枯拉朽地焚烧了一切。再也没有什么冬夜严寒,再也没有什么冷言冷语。莱昂内尔快速蹬掉靴子,扑到床上,颤抖的指尖轻抚上温莎肩头。

“艾德里安……”他激动地开口,声音暗哑得要命,“你真可爱……我,我是不是梦见了醒不来的美梦?你是在我梦境里吗?”

温莎冷漠地推开他,身体侧向一边:“那你为什么不睡呢?”

“是的,你说得没错。睡着了,就知道了。”莱昂内尔苦笑着,在温莎覆盖柔软头发的后脑勺轻嗅了一下,“睡吧,艾德里安。”

深夜,莱昂内尔从梦中惊醒。他惊慌失措地猛然坐起,一眼瞥到身边的男人,嘴角又勾起来难得的微笑。因为病痛的缘故,温莎这些天睡觉时,总是会紧皱眉头。他轻轻抚平温莎好看的眉头,听着温莎不甚规律的呼吸。

刚刚做过什么梦,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艾德里安……”莱昂内尔低声喟叹,再次躺到温莎身边,“如果这一刻,能用永恒……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闭上双眼,再次陷入梦境。

黑暗当中,温莎睁开双眼,凝视眼前空洞虚无的黑暗。他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发光,好似星辰坠落与他的眼底。片刻之后,光芒褪却,他再度闭上眼睛,沉入深邃幽暗的梦境之中。

清晨刺破乌云,洒落在床幔之间。莱昂内尔皱起眉头,难得地被阳光叫醒。他睁开眼睛,看见笼罩在一片圣洁耀眼光晕当中的男人。

温莎没有再披斗篷,只是穿着长袍,甚至连腰带都没有系。这幅刚刚起床的慵懒模样,万马千军都得给他迷得七荤八素,更不要说躺在床上的男人势单力薄。

莱昂内尔随手抓起外套,光着脚跳下了床。

“艾德里安!”莱昂内尔的声音是快活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你起来了!身体好些了吗?”他呼出一口白雾,故意板着的面孔却没什么说服力,“天气还是很冷呐,还是把斗篷披上吧!”

温莎侧过脸,双手放在阳台栏杆上:“雪停了。”

“是的,天晴了。”莱昂内尔脸上绽放的笑容,比窗外的太阳还要灿烂。他抓起温莎昨晚随手丢在地上的斗篷,放在臂弯当中,“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艾德里安你想好接下来要怎么了吗?”

“是的。”温莎凄然一笑,笑得比他崩溃的哭脸更加凄惨,“我要离开这里了。”

莱昂内尔内心一阵剧痛,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猛然堆积。他丢下斗篷,快速向着温莎奔跑过去。

但是,已经晚了。

温莎从袖子里一瓶药水,仰头一饮而尽。晨曦给他饮药的样子,勾勒出一圈迷人的光晕,他精巧的喉结,顺着吞咽上下移动。

“艾德里安!”莱昂内尔发疯似地丢下衣物,他仅披在身上的外套,随着他激烈的动作和斗篷一起飞了出去。他冲过去抱住温莎的身体,满脸惊恐好似面临末日。

温莎身体一软,瘫倒在莱昂内尔怀里。他剧烈地咳嗽几声,不断从口鼻当中溢出殷红的鲜血。

处于尊重考虑,莱昂内尔之前并没有检查过温莎的随身物品。他现在后悔不已,恨不得吞下这瓶药物的是自己。

“不,艾德里安!不,不,不会……”莱昂内尔的脸,因恐惧而变得灰白,他紧抓住温莎的胳膊,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不会的,艾德里安,不会的!”

“咳……咳咳……”温莎艰难地呼吸着,在莱昂内尔怀中剧烈震颤,“我……我这是,要死了吗?”

“艾德里安,不会的,你不会死的!”莱昂内尔痛苦地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几乎要把他的胳膊折断,“坚持住!坚持一下,马上就会有人来了!马上你就会得救的!”

似乎是印证了莱昂内尔的话,一队车马出现在红泥山庄门口。

“艾德里安!”莱昂内尔侧过脸大喊,“你看!你看呀!有人来接应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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