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一次（二）（2 / 2）

昨天晚上，他通宵未睡。齐格飞整夜都在兰德尔还有自己一起，商量作战计划。根据旅法师提供的信息来看，地道只能容许一小部分部队通过。

这一批人最多只能有二十人，如果队伍拉得太长，反而对突击十分不利。关于地道突击的成员，他们讨论了很久，终于在天亮之前，确定了十六个人的名单。再加上那名旅法师，一共十七人进入地道。

他们需要绕到新维泽堡下面的地牢，然后从城堡内部进行突击。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活着白鹿公爵。

“你在想什么？”兰德尔出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不是什么——如果我们回不来怎么办之类的事情。”

“我们是士兵，”莱昂内尔淡淡地说，“我们要进攻，要突击。至于能否活下来，这一切都要看圣光的旨意。”

看艾德里安的意思。莱昂内尔悄悄地在内心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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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臭的气息在鼻腔当中缭绕。黑暗、深邃而又狭窄的地道，好似要吞噬一切，连光都不放过。圣骑士们需要小心地握好长剑，才不至于让剑尖频繁地触碰到墙壁。

“这地方还有多长啊？”兰德尔终于忍不住出声，“我们会通往哪里呢？地狱吗？”

“你五分钟问了六次了，就不能安静地走路吗？”走在兰德尔后面的莱昂内尔说，“等我们出去了，自然就会知道它有多长。”

旅法师走在最前面，在兰德尔之前。他停下来，沉默地四处张望，似乎是想要回忆起来什么事情似的。等了一会儿，他又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兰德尔这次学乖了，不敢再去问这名旅法师问题。在他们出发之前，兰德尔看见这名旅法师和维克多在低声说些什么。他本想要上去打招呼，却被维克多狠狠地凶了一顿。其他圣骑士都嘲笑他惧内，兰德尔只有表示是因为他爱维克多才让着他，以此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爱好维克多没有当场给他难堪，不然真的那一瓶会爆炸的火焰药剂之类的东西砸过来，他肯定会成为维克多治疗烧伤和烫伤的研究素材。虽说维克多没有对他那样做过，但是他认为这种事情完全有可能会发生。

特别是维克多这种爆炸脾气的家伙，一定做得出来。在他们临走之时，维克多还特意嘱咐过兰德尔，让他不要找那名旅法师的麻烦。

“你如果要去和他过不去，那么你将付出你无法承受的代价。”维克多如此对他说道，脸上严肃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夸大其实，“他的实力超乎你的想象，所以提里安法师协会都要寻求他的帮助。学乖一点，我要是听见任何抱怨，你今年就睡沙发吧！”

兰德尔一点都不想睡沙发，所以他一路上都没有去招惹那名旅法师。

但是，他认为他们还是走得太慢了。一群人走走停停，根据他的估算，这速度只是他平时散步的三分之一。这样走下去，如此长而黑暗，错综复杂布满岔路的地道，不知道要哪年哪月才能走完啊！

“我们从这里爬上去，”旅法师似乎终于找到了路，他指着一架生了锈的梯子说，“如果没没错的话，会看见一个天井，天井里有□□。从□□的西面那个梯子走，就是地牢。找到地牢之后，你们直接从地牢冲出去，就能够到新维泽城城堡的马厩了。”

“这意思是说——你不会和我们一起？”兰德尔走到梯子旁边，一手抓住梯子晃动，实验它的牢固程度，“你先上去！”

“再上去的话，会遇见战斗。”旅法师嘶哑的声音当中，饱含了不满，“我在这里为你们祈祷，不妨碍你们战斗。”

“兰德尔是担心你的安全，请不要猜疑。”莱昂内尔立即出声，为兰德尔帮腔，“你一个人呆在这里的话，万一被人发现了，可能无法逃脱。”

“是啊，所以一起走吧！”兰德尔就坡下驴，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不是旅法师吗？应该会一些魔法吧，应该可以帮得上忙！来，你先爬！”

那名旅法师摇了摇头，低下头说：“我身体不舒服，我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了，我想我现在需要休息。”

“刚刚不都还好好的！”兰德尔不满地低声咆哮，“听着，艾德里安先生！你如果呆在这里，对谁都没有好处！”

旅法师沉默地后退一步，做出一副打死都不想走的样子。兰德尔看见他这幅态度，气得简直要脑袋冒烟。他失去理智地伸手，想要去抓住旅法师，却被莱昂内尔给阻止了。

“那就让他休息一会儿吧，”莱昂内尔说，“我们等他休息好了再上去。”与兰德尔担心旅法师会逃走不同，莱昂内尔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危。

旅法师前进一步，终于还是做出了让步。“你们先爬吧，”他又退后了一步，后背紧紧贴上墙壁，“等你们都爬上去了，我就爬上去。那时候我也能够休息好。”

兰德尔终于忍不住对他竖起食指低吼：“新维泽城外，我们的人还在大举进攻，我们在这里多耗费一分钟，就多一个人牺牲。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现在就动身。”

“好吧。”旅法师摇了摇头，他看上去好似得了什么重病似地向前晃动身体。他伸手想要抓住梯子向上爬，却在抓住梯子之前身体一歪，倒了下去。

莱昂内尔眼疾手快地接住旅法师软倒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天呐，你颤抖得很厉害！”莱昂内尔惊讶地说道，“身体好烫，你这是在发烧吗？兰德尔，他真的在生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那你要留下病人吗？”兰德尔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是的，你说得没错，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莱昂内尔将他轻拥入怀，他没有去揭开旅法师的面具，就知道怀中那个人究竟是谁。不会错了，除了他的艾德里安，不会有第二个艾德里安抱起来是这种感觉。“我来背他！”

莱昂内尔抱住那具触感熟悉的躯体，似乎想要把他融入自己的生命。那熟悉的感觉，即使是他身穿盔甲都无法阻挡。他以前也穿着盔甲抱过温莎，当时的感觉和现在一样。

不会错了，不会错了！

莱昂内尔解下斗篷，兰德尔和其他圣骑士帮他将温莎绑在背上。温莎昏昏沉沉的，似乎已经因为刚刚的行动而耗尽了力气。

“你们放我下来，不应该这样。”温莎有气无力地抗争，在圣骑士们的眼里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我自己可以走。”

“不，艾德里安先生。你在生病，”莱昂内尔说，“我们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会把你平安带回去的，在这一点上，请相信我吧！”

“是啊，你要相信他！”兰德尔帮腔道，“莱昂内尔先爬！其他人跟着，我们一鼓作气冲出去！”

温莎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他如果知道会变成这种情况，就不应该答应罗兰德女王陛下来到新维泽城。当初他怎么就鬼迷心窍地答应了呢？即使有维克多给他的药物，药效消失之后，他却比之前更加虚弱。

要是知道这药的副作用这样强，温莎就不应该喝。直接给他们画一张地图，自己躺在床上装死。

还带什么路啊！

如果温莎可以穿越时空，他现在就想要把出发之前的自己给当场打晕。

莱昂内尔后背的铠甲十分坚硬，咯得他胸口发疼。他在莱昂内尔背上来回晃荡，好似一条小船面对波涛汹涌的海浪。

因为劳累和药物的关系，温莎的脑袋迷迷糊糊。他只听见无数脚步声，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人，正在为了同一个目的，不停地大踏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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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钢靴踩上城堡下层地牢的石质地面，发出空洞的回响。莱昂内尔和兰德尔爬上去之后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旅法师所说的那个□□。他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在天井的正下方，阳光透过天井，正好照在一截突出在地面的钢铁。

“该死，是这里吗？”兰德尔环顾四周一圈，“这是唯一的房间，我一定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才没有看见什么转盘。莱昂内尔，把那个家伙摇醒来问一问吧？”

“问不出什么，而且我认为他指的路没有错。”莱昂内尔在那块金属面前蹲了下来，“兰德尔，你看这里。这是转盘的轴承，我认为之前这里应该有一个转盘。从锈蚀的程度看来，它应该废弃了有几年了。以前这里是存在的。”

“不知道威尔沙安放一个转盘有什么用？”兰德尔也跟着蹲下查看了一番，他完全赞同莱昂内尔的分析，“这里又没有磨坊！”

“我认为是地下水，”莱昂内尔说，“他们抽出来地下水，以供饮用。这应该是城堡在为了围城的时候可以坚持更久而修筑的防御工事。但是地下水应该是干枯了，那个地道我认为不是什么‘逃生通道’，而是干枯的水渠。”

“在城堡方面，明显你要比你背上那家伙权威。”兰德尔耸了耸肩膀，“那么我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吧！”

根据旅法师的描述，他们很快就找到地牢。兰德尔用一把小刀就割破了牢房守卫的喉咙，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就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莱昂内尔与其他圣骑士把所有囚犯都放了出来，并对他们说：“不管你们被关在这里，是犯了什么罪过，还是仅仅只是因为交不起税，或者是受了冤屈……现在，那一切都和你们无关了！你们自由了！跑吧！快跑！趁着还没被发现，快跑！你们自由了！快跑！”

囚犯们甚至来不及感谢圣骑士们的搭救，争先恐后地涌出牢房。在城堡里面疯牛似地乱跑乱冲。城堡的守军突然发现如此多囚犯从地牢当中涌出，连忙想要去镇压暴动。

在一片混乱当中，从被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圣骑士打了个搓手不及。

这些圣骑士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城堡的守军大多数都是亲卫部队，没有经历过战争。那些能够打仗的家伙们，现在都在新维泽城的城墙上面呢！

圣骑士们高喊着“为了罗兰德女王陛下！”、“为了斯刚第王国！”如同飓风过境一般，横扫一切。

火焰从城堡内部开始燃烧起来，在城墙上的守军发现城堡着了火，立即转头去救火。他们刚刚到达城堡的吊桥旁边，就和不要命冲出来的囚犯们撞了个正着。除此以外，城堡里面的仆人和侍从们也在往外跑，让城市守军根本没有办法前进半步。

钢铁玫瑰骑士团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如同钉子一般陷入敌人的心脏。骑着在威尔沙公爵的马厩找到的战马，莱昂内尔的小队高举长剑，跟随从城堡内出逃的囚犯和仆从们一起冲了出来。

他们立即冲垮了前来救援的城市守军，莱昂内尔以惊人的马术在城墙之上驰骋。他们一路砍杀突围，冲到了城堡的大门转轮面前，砍死所有守军。

“兰德尔！”莱昂内尔翻身下马，厉声高喊，“我们把门打开！”

“好！”兰德尔直立马匹，一脚蹬飞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新维泽城守军，“所有人，圆环阵型！掩护我们！！！打开城门！！！”

莱昂内尔用力推动那个硕大的转盘，这样的转盘，平时需要十六名成年男子，才能推动。现在他们只有两个人，要推动这转盘十分吃力。

迷迷糊糊的温莎伸出手，温柔地抱住了莱昂内尔的脖子。“圣光庇佑你。”他说，“凡人。”

“圣光啊——！”莱昂内尔用力地蹬住地面，感觉无尽的力量从背后涌入他的身体。“圣光庇佑——！”

转盘竟然转动了起来，莱昂内尔腰间的奎因多尔，竟然在发光。兰德尔惊讶地看着他，低声呢喃：“没错，真的是他。”他举起小圆盾牌，为莱昂内尔与温莎挡住飞过来的箭矢，“圣光在庇佑我们！”他举剑高喊，“看呐！奎因多尔，发光啦！圣光站在我们这边！”

新维泽城的大门缓缓打开，它吱吱嘎嘎的声音，响亮如同天边滚滚而来的雷云。

攻城锤停了下来，城外的攻城车正在撤退。它为大部队让开道路，让他们可以冲进新维泽城里。门闩早已在攻城锤的剧烈攻击下破碎，现在又被人推着转盘打开城门。

新维泽城失守，只是迟早的事情。

城市的守军将进攻重点，放在了那个正在背着一名旅法师在推动转盘的男人身上。他们如同潮水一般涌来，都被守护他的圣骑士那铜墙铁壁般的防御给挡住了。

“就快了！”兰德尔举剑劈死一名守军的同时高喊，“再坚持一下！”

汗水在莱昂内尔的盔甲里流淌，他现在连武装衣都已经被湿得通透。可他不能放松，他还可以再走几步。城市大门已经打开了可供一个人通过的缝隙，新维泽城的守军通过那个缝隙，和城外进攻的钢铁玫瑰骑士团互相射箭。

莱昂内尔拼尽全力推动转盘，最终他的坚持终究换来了胜利。他听见了钢铁玫瑰骑士团的口号，在新维泽城的上空回荡。

他们的人杀了进来，和城市守军开始进行激战。来自于城门口的激战，也缓解了他们这里的压力。兰德尔翻身上马，从城墙上一路沿着楼梯砍杀。

莱昂内尔则是第一时间侧过头去看背后的温莎是否中箭——因为他在说出那句赐福之后，他就没有再开口讲过话。

还好，温莎只是因为消耗过度而昏了过去，他依旧完好无损。莱昂内尔手持再度散发出光芒的奎因多尔，翻身上马，以惊人的骑术以及无人能抵挡的精湛剑术，向着城外猛冲。

莱昂内尔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他只是担心背上的温莎。他要把温莎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等他回来，他将继续冲锋陷阵，哪怕有死无生。

兰德尔掩护他们冲了出去，转头又加入了进攻新维泽城的部队。

莱昂内尔将温莎交给了齐格飞，对她说：“请照顾艾德里安……”说完调转马头，再次冲入新维泽城，加入激烈的战斗当中。

这次战斗进行得无比迅速，只不过经过了一天时间，就宣告全面结束。当天深夜，钢铁玫瑰骑士团占领了新维泽城的城堡的最高点。莱昂内尔砍掉了白鹿公爵的旗帜，替上属于钢铁玫瑰骑士团的旗帜。

新维泽城的守军看见新的旗帜在飘扬，只得接受以投降作为换取性命保证的最终结果。

然而，等到第二天，钢铁玫瑰骑士团的圣骑士们清点战利品时，他们却没有在新维泽城里发现白鹿公爵的身影。

拉瑟福德·威尔沙不在城市的任何地方，也不再尸体和俘虏们当中。他好像从来没有在城里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