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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见公子行侠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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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嘴角溢出一个深深的微笑,眼神盯着他那将涌泪水的双眸,心,在怦怦直跳。

“我、我无法再爱上别人……我爱的人,只有弗儿……对不起……”他将我扶起来,便松开手,眼神有些迷离。

“闰之,我明白,你是我的妻子。可是,我的心不能同时容纳两人。心里已经住了弗儿,我只好,把你当朋友相待了。”他背转过去,不再看我。

“我说过,我会等你,等你真正喜欢上我,不,等你爱上我。”我的泪水也将要涌出,“等着你的心里可以住下我,等着弗姐姐不是你的唯一。”

“等着你可以在爱着弗姐的同时,也爱着我。”

他回过头,静默了一会儿,就摆摆手,用一种轻柔地几乎微弱的语气说:“夜深了,睡吧。”

顿了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今夜我要在书房多读一会儿书,可能就在书房睡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我默然。难道,他还是没有解开他的心结

待他走后,我悄悄拿出那柄金钗。钗头在烛光的映射下闪着微光,那金属的光泽令它美得惊艳。我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有些出神。忽然,那张小笺又抓住了我的眼睛。上面的字豪迈而不失清秀,圆润中透着风骨。我将金钗和小笺藏好,便洗漱就寝。

一夜辗转。直到三更才睡着。

翌日,阳光将我叫醒。我着衣化妆,看到屋外阳光明媚,我便到外面日常早操。

绛英早已起床。她在阳光下刺绣,一袭素灰色衣裙,配上一支雅致的银钗,在明媚的春光下显得格外迷人。子由在一旁读书,偶尔与绛英对望,可谓无比甜蜜。榴花与菱歌在一旁采集院子里的野花,两姐妹更是欢声笑语。

子瞻从书房中走出,竟毫无倦意。他突然将我拉到书房去。

“闰之,昨日我醉了酒,话重了些。可是,你自己一个人出去我实在不放心……若是你实在无聊,不如……不如等过几天我旬休之时便带你们去京郊踏春”

“好啊!”我很开心。在宋朝,每当士大夫旬休之日,便常带着家人去京郊踏春。我也很想一睹盛况啊。

“那么,答应我,以后别做危险的事了。”他严肃地对我说,眸中分明闪着光。

我笑着点点头。子瞻,你是真的在关心我。

“先生,外面有个人找你。”菱歌突然进来,对子瞻说。

“是谁呢”子瞻有些意外,瞬时收回了他对我的目光。

“他自称是什么临川先生,看此人不修边幅,举止怪异,恐怕不是贤良之辈,先生还要小心才是。”菱歌回答。

临川先生……王临川……王安石!天哪,是他!!他终于来了吗?此时他还没有推行新法,只是在筹备当中。或许,他此次来,是想拉拢苏轼,把他拉到变法派的阵营当中去。

“好,我马上过去。”子瞻看了我一眼,便作势要走。

我要求跟着他一同前往,一是想见见那个历史上著名的王安石王荆公,二是想看看他此来有何目的。

到了正殿,恰有一人坐在椅子上,神色泰然,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有些褶皱。他的长相与常人无异,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他所散发出的气质告诉我他是个不简单的人。

“苏学士终于到来,幸会幸会。”他站起身,向苏轼问好。

“您就是临川先生王安石吧,久仰久仰。”子瞻亦是作揖,“早先听闻你大名,却一直没有机会去拜见,今日在蔽舍相见,有失远迎,望见谅。这位是我的夫人。”

我向着王安石行了个礼,他亦端正地回了个礼,这令我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先前也曾有子瞻的同僚来家里做客,他们对我的行礼一般都是略点一下头罢了,王安石是第一个对我回礼的人。

先前听说王安石只有一位妻子,并且拒娶小妾,可见,他对妻子应当是无比尊重的,而且对整个女性团体也是非常尊重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对他添了一份敬意。

见他们要步入正题,亦有使我回避之意,我不好久留,只好告别出去了。但我悄悄躲在窗边,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子瞻啊,近日我反复思索范文正公的庆历新政。那新政虽有弊病,可也有许多可取之处啊……如今我大宋虽国力昌盛,但其中隐含的羸弱之相却不能让人忽视,因此,我此次来,是想得君一臂之力,助我变法,使我大宋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大盛世!”王安石果然不着一句废话,竟开门见山地提出变法。

“好!王大人果然有雄心壮志。子瞻从小便崇拜范文正公,更是以他为榜样,今日又一位范公横空出世,子瞻定要支持!”苏轼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激动。我微微叹息,此时你面前的这个人,竟是你一生漂泊的根源啊。

“我初步的设想都在这里了,若是子瞻觉得可以,那我便上书请示皇上。”王安石拿出了一叠纸,我看不清上面的字,但也知道上面应该写的是青苗法一类的构想吧。

“嗯……想法十分新奇,倒也是利国利民的法子……只是……只是这完全更改了旧例,怕是百姓会不适应呢。”子瞻也开始担心了。

“既要变法,就要彻彻底底地变!不能只顾眼前这点百姓的利益,得做长远打算。范公的变法就失在不够急,不够切,不够彻底!我可要吸取教训啊!”王安石如是说。殊不知,庆历新政弊在不彻底,可王安石变法也败在太急切啊!

“可是……”

“还可是什么我们是大宋的臣子,万不可畏畏缩缩,不敢得罪人!我王安石虽也不是什么圣贤之士,但我一片赤诚之心为国为民,天地可鉴!”我忽然感动于王安石的一片赤诚之心。他纵有缺点,纵使用人不准,但那心却实实在在是为国而生的!王安石变法虽失败了,但其影响却存留于今。

后来,子瞻与王安石在正殿中交流了一个上午。他们时而有契合之处,听起来就像一对知己在交谈,时而有不同意见时便免不了争吵,听起来又像一对敌人。

我竟也琢磨不清他们的关系了,多年后,荆公沉淀了岁月,子瞻过尽了千帆,终在贬所相见,“劝公试求三亩宅”,政敌相遇,握手言和。

其实,王安石是苏轼除弟弟之外的知己。

交谈了半天之后,王安石从门里出来,子瞻也随之相送。王安石看到我后惊讶了一下,便问我:“苏夫人一直在这里等候吗?”

“不,我回房中歇息了一会儿,到快晌午了才想起来该留王大人用了饭再走才是。”我只好如此回答。

“不了,我要走了,改天再聚吧。谢谢夫人的好意。”说罢,王安石提脚就要走。

“王大人请留步,我有件事不解,想请教王大人,”我想做最后的挣扎,“王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王安石不解地返回来,子瞻亦是不解,可看了我递过去的眼神后,子瞻便先回去了。

我在袖中拿出一枚刚刚藏在里面的卵石。这卵石是我曾在河边捡的,竟没想到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王大人,这枚卵石的光滑表面,是一瞬而成的呢,还是由普通的石子经过流水多年的消磨而成的呢?”

“当然是多年消磨而成。”王大人疑惑地回答后,静止了一会儿,忽然变了脸色。他诧异地看着我,我向他点了点头。

“王大人既知道这道理,为何还要企图一瞬之间就形成一块卵石呢?”

“一枚卵石的形成,须经过数千年的消磨。一瞬之间虽形成不了卵石,却可以翻起巨浪。”他看向我,“一看便知夫人不是寻常之人,但还请夫人不要过分插手此事,我明白夫人的苦心,但我的志向不会那么轻易被改变的。王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再会。”

说完,他一拱手便已大步而去。只留我一人在原地,失望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原来,还是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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