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2)
毛志清原本是翰林院一学士, 虽然官职清贵受人尊重, 但一没实权二没油水,相较下外派的几年反而如鱼得水, 随手收的好处是他以前俸禄的多倍,且自在逍遥的多, 不用被京里那么多双眼盯着, 随时小心着被弹劾。</p>
尝过甜头的毛志清乐不思蜀, 对回京无甚渴望, 反而期盼能再让他多当个三年学政, 或者给指派个其他地方上的职务也成,最好还是富庶地界的。</p>
而眼下就有一个天赐的好机会!</p>
毛志清暗自寻思,假使让他押中了,这些人里就有那一位钦点的人, 他何不趁机给人留个好印象?要是那人肯在那位面前提他一句半句好的,不是远胜过他待在清水衙门里无人问津?</p>
想通此节的毛志清对待众人分外可亲, 礼贤下士的姿态简直叫一干人等受宠若惊。</p>
酒过三巡,周宏熙渐渐放下了戒备,开始后知后觉的为自个高兴起来。</p>
“修齐,”他胳膊搭着季默的肩膀笑呵呵,“你我如今都是秀才爷了, 虽然还只是附学生员,拿不到州府发放的廪米, 可那也是正儿八经有功名的读书人了!哈哈哈哈我周家的门楣全靠我发扬光大了!我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 他儿子居然这么nb!”</p>
到底顾及着这是学政大人的宴, 周宏熙凭仅剩的理智拉回了像气球一样膨胀的心,把脸庞埋进衣袖里自顾自闷头乐了好一会。</p>
季默看着那个黑乎乎的脑袋和不停耸动的肩膀一阵无奈,实在不明白周宏熙的笑点在哪里。不管什么事情,这个人好像总能为莫名其妙的理由真情实意的开心或忧愁,从另一个角度说,季默倒挺羡慕他这一点。</p>
等周宏熙终于笑够了,眼角泛着泪双眼乌亮地盯着他,兴致颇高地说:“咱们跟其他同学打个招呼去呗!”</p>
季默不由分说被扯住了手腕,被迫和这家伙一同在席间到处游走。</p>
所有人里,被众星捧月一般包围在中间的自然是学政大人毛志清,其次便是三个在此次院试中夺得“廪生”名头的人。</p>
生员也是分等级的,第一等廪生,每月可得廪米六斗。黎修成和白苍梧都是廪生;其次是增生;再次是附生,就比如季默和周宏熙。这个等级的人数最多也最不值钱。</p>
但附生并不是永远都只能是附生,也可以通过考试提升等级。同样,也有原本是廪生或增生,因为没考好反而降到了第三等的。</p>
在场的都是生员,按理身份一样,可第一等的大家都默认矜贵一些,一茬接一茬全来主动和他们结交。季默二人来的晚,只能站在人圈的最外围,等了半天才和这仨说上话。</p>
三人中其一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至少五六十了;一个肥头大耳,不像读书人,倒像个土财主;剩下一个面黄肌瘦,像好久没有吃饱饭的样子,那身衣服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极不合身,搞不好还是问别人借来的。</p>
以季默的性子早感到不耐烦了,打算跟他们废话几句就走。</p>
毛志清的目光恰恰这时望了过来。</p>
季默和周宏熙的样貌本也不是特别出色的,然而和那三人一处站着,一边老的老丑的丑,另一边青春年少眉清目秀,就像两块布料,一块是破烂的粗布,一块是华丽的锦缎,对比之惨烈,硬生生的把他二人原本七八分的容貌拔高到了十分。</p>
毛志清瞧着这一幕心念一动,竟破天荒主动凑过来跟他们攀谈。</p>
仨廪生以为学政老师是冲自己来的,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季默和周宏熙则是深知自己没文化,默契地闭紧嘴巴以免露馅。可没想到这位大人偏偏对他俩很有兴趣似的,不断向他们提问。</p>
季默答了几句,心里生出古怪感。</p>
这位学政严谨的外表下,貌似很反差地拥有一颗八卦之心,找他们既不是考校学问,也不是谈论诗词歌赋,而是很接地气地尽挑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问,上至父母亲友祖宗十八代,下至日常爱好家住何处……</p>
黎家祖上是出过翰林的,有族谱可循。这一代黎父是知县,尽管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但在地方百姓看来那可是县令老爷,是最有身份的人了!因此他们家在这一方也算名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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