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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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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以歌的父亲曹明德是个特别固执的老头儿,他和以歌的思想完全不同,对她灌输的爱也总是有心情了看两眼没心情了就撇开不管,关心很少,付出很少,考虑得也很少,再加上他从不肯切身处地站在他人的角度上考虑一些问题,所以无论什么谈话,只要违背了他的想法,最后争执下去只会化为一场灾难。

而且从曹明德的角度来说,他也根本就没把别人的生命看得特别重要,甚至就算曹以歌现在突然死了,他也只会觉得她在自己的人生路上走的不太通顺,没熬过去,是命。他既不会特别痛心,也不会深究她的死因,哪怕她也许是含冤而死,他也只会觉得死了就是死了,不值得再在她身上付出时间了,就像一些人的孩子过早地夭折而他们却觉得那只是死掉了个胎儿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是现在很多冷漠的人的通病,他们以为这是天性豁达,殊不知这都是为他们的自私凉薄而找的借口。

人都是自私的,所以人与人之间的维系更多的是利益而不是情感,这就更显得真情难能可贵,然而如果连亲人都漠视,连亲情都不热爱,那这人的一生该有多么可悲?

曹以歌很多时候对父亲的感受更多的不是寒心,而是怜悯。

不过现在的确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曹以歌现在正坐在飞机上,漫长的机旅没能让她阖眼睡着,她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小桌板,仔细琢磨着今后的打算。

本来她这看似一时脑热地辍学行动大概把她给塑造成那种没脑子的愣头青了,但其实不是的,她早在做下这个决定之前就深刻清醒地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但是就算如此她还是要一头扎进去走到黑。

为什么?如果你能可体会到三年来日日夜夜都睡不够又经常陷入绝望恐慌里你也许就会有点体谅她的做法了,而且在国外因为背井离乡更会加剧她的抑郁病情,回国之后病情就会减轻许多。

她盘算着,父亲不支持也不给她出钱治病,那她就自己回国打工赚钱,至于问她为什么不在国外找份工作?她这样的情况边学习边打工边治病,大概就是在异想天开。

她不仅是抑郁方面的病情,身体也不乐观。

虽然这些她的父亲通通都看不见。

曹以歌现在基本把所有关于未来的最坏的情况都设想了一遍,想完之后她就一个劲儿地猛呼吸调整这些设想过后带来的糟糕情绪,她揉了揉眉头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不那么大难临头,然后她像是刻意要把脑袋放空似的,扭头看向窗外。

这会儿是大白天,窗外的白云朵朵绵延,极光从遥远的地方连成水平线,像蒸腾云雾那般把景色烧得霞光万道。

曹以歌就着这光景默默地发怔,前途是什么样她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这些风景很快就都不容易再看到了,来国外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挣扎和孤独,通通都要抛到脑后了。

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哪怕前方等待她的是深渊,她也忍不住觉得雀跃。

回国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这些她都知道,所以虽然在家门□□发的那场争执直接像宣判了她死刑一般把她心中仅剩余的对亲情的念想浇了个透凉。

但是她依旧比其他时候更没放弃生念。

已经这样选择了,她就不能对着自己刚做的选择不负责任地撒手不顾,她一定能活下去,一定会的,在国外如同噩梦一样的日子她都经历过了,现在就算依然是噩梦不断,她也不能放弃。

况且她现在站在故乡的土地上,吸吮着故乡的空气,看着潮来潮往听着熟悉的母语,还有什么比这更亲切,更令人感到快乐的?

还有什么比这更使人放松?

她在恐惧和狂喜中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一切都仿若新生。

她坐了不知道多少路的地铁,甚至也完全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她在地铁上感到自己的脑袋无比清醒,却又因疲惫而昏昏沉沉,她强打起精神掏出手机想找家便宜的酒店先落脚。

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她还可以用那些生活费用再吃住一段时间,然而刚打开手机她就发现,回国以后手机号没法再用,不能上网了。

她坐在地铁上,听着耳边震震轰鸣。

她打算还是马上下地铁,先找个能住的地方。

交付了坐过了的地铁站费用,她拖着皮箱走出了地铁口,天已经黑沉下来了,她根本就懒得再去管时间,只顾疲倦的往前走,她已经连续二十个小时没睡觉了,真希望能找到个装潢一般的便宜点的小酒店马上办理入住。

其实她一个人走在这陌生的街道上,多少都会有点恐慌。她是个宅女,不大爱出门,平时都是家门一关要么玩电脑要么就看书,很少四处走逛。

不过既然她还能走路,还没有在路中间暴毙倒下,她就能对付得了这些恐惧感。

只要不停地走,不停地找,路就在眼前。

很快的,这条长街道就走到头了。

她拐了个弯,转进了一条胡同。

“喵。”

胡同里黑漆漆的,突如其来的一声猫叫让她霎时间眼皮一跳,她精神了些,随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太不安全,竟然就这么恍恍惚惚地一个人走进来了,她立马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样子,强作镇定地想要快步走出这个胡同。

这胡同里没人,只有一对若隐若现的鎏金眼,滴溜溜的在黑夜里乱转。

那是一只黑猫。

曹以歌只撇了几眼(她眼神很不错,在黑夜里也看得清东西)就大致看清了这黑猫的体态。它的毛发邋里邋遢的,尾骨断了,尾巴似乎是被谁给砍了还是扯了,从断掉的尾骨那边隐约可见暗黑的类似血迹一样的东西摊成一块。小家伙的眼珠透亮,但是奄奄一息。

曹以歌望着那双看着自己的鎏金眼。

然后她低下头,快步走开了。

曹以歌觉得自己根本没法做什么有爱心的义举,想想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住处没着落,体力也快要撑到极限,她没有精神头去理那些个闲事儿。

她很快就走出了这个小胡同。

然而,两分钟不到,她就又站回到了那只黑猫的面前。

她真生气自己的头脑发热,但还是撸起袖筒从箱包里取出手套和毛线衣,去捉那只猫。

那猫也不逃,相反还自觉的往这毛线衣里一跳,曹以歌顺势兜住,将它抱起来。

“这猫还挺通灵的。”曹以歌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句,黑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把她盯得怪发毛的,她挪开目光,然后仔细思考了下,她想到刚刚走过的那条街道上貌似有家宠物医院,于是她拐出这个胡同口,往那条大街上走去。

这条街上果真有家宠物医院,而且还没有歇业。

曹以歌被人瞧见带了只满身血污的猫进来的时候那些店员登时一拥而上紧张兮兮地盯着这猫看,随即粗略查看一番就表示应该立即给这只猫抱上手术台,曹以歌望着这些人眼露热切,个个都对这命运多舛的猫心生悲切,以为说完了遇见这猫的经过之后他们能多少给自己个折扣少要点钱。

结果各项检查完之后,他们一脸喜悦地说这猫就是外伤,各项检查和缝合加清洗伤口(还有外用药水)的话给个五百块钱就成了,如果还需要简单洗浴的服务,就多加五十块。

曹以歌摸着自己的钱包,只觉得这些人个个面目可憎,对待流浪小猫如沐春风,对待失意少女就是□□裸的人生艰难了。

曹以歌咬咬牙,心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就掏出那五百五十块钱,尔后她又问医院的工作人员们能不能收养这黑猫,结果这小店的人一改那对宠物温情的态度都纷纷冷酷地表示这里是宠物医院不是收养所,曹以歌又问就放在这儿一段时间等人领养行不行?店员们又纷纷伸出手来说我们又不是慈善家寄养费用得你来出。

曹以歌恨恨地闭嘴不问了。

动手术前医生说这猫以后就是残疾猫了,因为尾巴已经断了。

“要更加耐心地对待它。”兽医嘱咐道。

曹以歌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

她没进手术室,而是坐在外面等待专用的长椅上打瞌睡,现在时间很晚了,她已经连续二十个小时没睡觉了。

她坐在长椅上昏昏沉沉,等待着手术做好——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黑漆的楼道里,一盏灯都不见,只有幽寂的月光洒在回廊上,隐约现出地板上的那些瓷砖图案。

曹以歌慢慢地往前走,她觉得这地方给她特别窒息的感觉。

被黑暗笼罩着,透黑的世界,连呼吸都好似被什么给罩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自己在这地方走了很久。

她开始感到恐惧,她惊慌地四处瞧瞧看看,想要找到楼梯口或是出去的大门,可是这漆黑的甬道笔直地延展在黑暗中,四壁都是光滑的墙,没有转弯处,也没有断掉的地方。

这就是个一望无际的,没有出路的黑暗甬道。

在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之后,曹以歌就惊恐得无法控制了,压抑,窒息,和永远不能再见到光明的绝望感觉摄住了她,她抱住头突然在甬道里狂奔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她就是觉得恐惧,她不想呆在原地,不想那么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尖声大叫,甚至她突然边跑边笑,她想找到开心的感觉,她想努力地麻痹自己。

她骗自己,说她看不见眼前的这一切。

然而这不顶用,现实就是现实,你再怎么逃避都没有用,这条望不到边的黑暗幽静的路就在眼前,它是无尽的神秘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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