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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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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同的是。

在那底下被焚火的不是草柱,而是活人!

李青颜眸色猛地一缩。

“来呀!跳呀!大家一起都来狂欢吧!”

“嗬!嗒”

“不是,那男人虽然是个俘虏,但样貌却生得可不错了。烧!”

在巫沼之门中,奴仆是最低贱的供人亵玩娱用的。

起初的那一把火本是教人生恐,但随着那个苍狼族的女子的推波助澜,将朝备台上的气氛一波又一波的推向了至高,便大笑狂欢了起来。

火,点燃了他们的激情与狂热。

没有人在乎那在火刑中痛苦到扭曲了的奴仆。

“……”

李青颜剜着掌心,那火,点燃了他们的狂欢,却莫名的点燃了她的愤怒与恐惧,盛在眶中的眸有些不定而又涣散的动着,她下意识的想要握住袖中的那柄剑,却只摸到了一片空空如也的虚无。

……

“这便就是贫僧的心,如若李施主愿意,只要在往前一力,便可取了贫僧的性命。”

“但是这世上任有不少的傻人说着生命何其之重。”

“贫僧说愿与施主同穴而伴,是真心的。”

……

一时之间,便连那只手也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那个在蛊母殿中照面的女子,她此番正在找那个之前教她蒙羞的女子和俘虏,而若真教这个和尚对上她……

“来!再干!”

“好!姑娘当真是海量!”

“哈,惹了我苍狼一族的人,我断教他永远沉埋在这片沙丘之下!”

火刑过后便由无数的线蛊爬了过去开始修补着损败的肤里。

站在台下的兀沙面有不适的望着眼前的疯狂,隐约有些想吐,虽然看惯了这些极端的刑道,他却还是觉得有些反胃的不舒服。

奉毒,也叫朝奉毒神的宴礼。

是信徒将自己一身的病痛毒蛊奉给巫毒神止夜,由此以得健康的一种礼式。

在这里,会有很多极端的行径,包括自尽后得蛊结命,重获新生。

这是一场信徒用置之死地而后的方法以求奉毒永生的朝圣。

有一个奴仆向兀沙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随即将一笺纸条递给了他,兀沙有些意外的接过了纸条,打开,便朝那一方望了过去,登时觉得一阵后寒。

他不曾想,原来那个女人一直就在那,在那个能看见所有人一举一动的地方。

小笺上就写了短短的一句话,让他将那个名叫明灯的俘虏带上来。

——

明灯带来了。

兀沙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扫着外边枯朽的落叶。

朝备台上依旧是狂欢不断,大笑声与放肆声响彻了整个殿台之上,李青颜正披着那一身金红色的舞姬衣目光流离的掠过着殿台之下的万千张陌生的面孔。

这方听闻到了声音,感觉到了有人正向自己这边走过来,便抬了望了过去。

微是一顿。

她有些微怔的望着那个穿着一身素色禅衣僧袍的僧人如步生莲一般朝自己走了过来,像是在月下呆了不短的时间,他的衣袍之上仿佛还盛着那一席月光一般,直透着佛华莲色。

兽火照着他的菩提僧容,兽蛊吐出的鬼雾微薰着他的衣衫,却依旧淡不去他一身的月华色。

僧履停在了自己的不远处。

他便作了双掌合十,向她微施一礼。

这和尚的面容,当真是生得极好。

“李施主找贫僧有何事?”明灯施礼问道。

“并无他事。”李青颜道。

“那……”明灯愣住了,他望向了兀沙,兀沙脸色便立马成了青一色紫一色样,兀沙攥着那一纸小笺,拧着一张脸凶狠狠的对着她,“这不是你差人给我送过来的吗?”

明灯认得她的笔迹,也是如此,便在收到小笺的第一时间当即赶了过来。

“坐吧。”李青颜神色不变的斟着酒,对他说道。

“……”明灯尚还有些混沌不解的望着她。

兀沙正准备坐下来,却见那女子望了自己一眼,顿生如针毡一般的起了身,知道这女人是个狠角色,只得忍了这一口气怂了下去,讪讪的说道,“你们聊,我这便离开了。”

“你暂留下有他事。”李青颜说道。

“……”兀沙闷着一口气,想着底下那等混乱的焚火狂欢自己也看不过,呆在这里也是不错。

明灯见惯了她的反常与喜怒不定,但在怎般总还是能让他摸得些头绪的。

虽然不知道她突然将自己叫来是作甚,明灯却也依了她,一拂僧袍坐在了那方绘着巫沼图腾的方形矮案前。

“李施主可是有他事要吩咐贫僧?”他问。

“只是起了酒兴,想找你来一起喝酒。”李青颜笑了。

“……”

明灯望着那面绘着巫沼图腾方形矮案上的那一杯酒,又望向了她,只见李青颜正举着杯一饮而尽,随即又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兀沙身上,尚且有些不明白她此番有何意图,便只作持着那一串佛珠立掌再向她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饮酒。”

搞了半天就是为了喝酒?兀沙实在不明白这些女人的脑子里装了什么心思。

“要喝酒,爷陪你喝个尽兴!”说着,便直接拍开了一旁的酒封,整坛的灌了下去。

李青颜没有说话,只是自顾着又斟了一杯,随即将这一杯放在了明灯的面前。

“如何,和尚你饮不?”

“贫僧不善酒。”

于是,李青颜二话不说的拿起了那一杯酒直接闷了一杯下去。

“李施主?”明灯不明白她是为何意。

连同着一边的兀沙也是二丈摸不着头脑的望着她。

第三杯。

李青颜将满满的第三杯酒递了过去,随即望着他,道,“和尚。”

“……”

三杯黄汤下肚,明灯面上已经有些松驰和妥协了,他握着佛珠怔怔地望着她。

“这小杯实在是喝不尽兴,还是换这个吧。”李青颜说着将那一壶陈年的烈酒拿了上来,这一方也是如之前那样,先是放在了他的面前,只唤了他一声,见他依旧呆呆地坐在那里,便直接拿起了那一壶陈年的烈酒灌了起来。

些余的酒水洒在了她的衣领上,顿时便作晕染开了一块。

“痛快!”彻底灌空了这一壶酒后,李青颜酣然畅快的笑了一声。

“……”一旁的兀沙也不由得看呆了眼。他长于沙漠之地,也算是见过不少能饮酒的女人,但像这样面不改色豪饮的还真是头一回。

尤其是,这还是沙漠里最烈的烧酒。

“如何?”李青颜倾了壶直至倒不出一滴酒。

她半撑着矮案望着他,只过了须臾,便就又将第二壶摆在了他的面前,望着他,道,“和尚。”

明灯望着案前的那一盅酒,又抬头望向了她,只作微微动了动唇,李青颜不待他说话,便拿起了第二壶酒,却不想手刚搭上,那和尚便伸手覆压在了那酒壶上制止了她。

“施主,此地不甚安全,并不宜饮太多的酒。”明灯道。

“你想喝酒了?”李青颜似醉未醉的望着他,笑他。

“……”明灯沉默了半晌。

“如果这是李施主想要的。”良久,他放下了手中的佛珠,自她手中抢来了那一壶酒,神色自定的望着她,道,“那么贫僧喝。”

他的这一番举动全然在李青颜的预料之中。

李青颜但望着他一举酒壶,闷头灌了下去,那酒,是沙漠中极烈的烧刀酒,烈的呛人,烈的辛辣,烈的断喉。

和尚是不饮酒的,明灯这一饮直呛得直咳嗽了起来,却也只作强咳回缓过来之后,继续灌着。

兀沙坐在一旁看着,他忽然觉得莫说这壶里是酒,哪怕是穿肠的毒-药,这女人要是想让这和尚喝下去,这和尚怕也是不会说一个不字。

不饮酒的和尚酒量非常的差。

“你就是这么的傻。”李青颜接住了醉的软趴趴倒过去的和尚。

不到半壶,便把他放倒了。

“李……施主。”

“嗯。”

“此地……不安全,你,若想要喝酒的,话……待出了这里在……”和尚挂在了她的身上直晃着脑袋有些艰难的想要将话说全。

李青颜接着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了的和尚。

沉默了半晌,她却是俯于他耳边,道,“我并没有喝酒。”

“……”明灯有些不太清醒的抬起了头想要望她。

“给你的是酒,但我喝的是水,骗你的。”

“……”

“三杯让你懵然困惑,一壶让你天人交战,这第二壶,你断然会伸手阻止我。”李青颜低声道。

醉醺醺的和尚不由得半睁着眼失笑了。

“为……何?”

“因为……”

李青颜一手揽着这个和尚,忽然笑了笑,附于他的耳边低语,“我要做坏事了,得先把你关起来。”

和尚已经完全醉倒了过去,也是好在他酒品不差,只作昏昏大睡没有撒酒疯。

“你要干什么呢?”兀沙有些不明白的望着她。

“和尚的身份太醒目了,沙漠之地是他乡之所,当中机关变数重重,多有我伸手不及处。”李青颜沉默的说道,“这个和尚不会武功,又生的心慈手软,在这种诡变残忍的地方是断难活命的。”

她虽然自私的想抱着这个和尚一同沉沦无间。

但她并不想让这个和尚死的这么快。

这么痴傻的和尚,怕是这世上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她望着他能安然白首,虽然她并不曾想过自己有命活到那般久。

“……这倒是。”

兀沙沉默了一会儿,也表示赞同,他问道,“对于今年的奉毒宴,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握紧你的刀,除此之外不用问太多。”李青颜道。

“那这位大师,你要怎么处理?”

李青颜扶着醉的不醒人世的和尚,望了他一眼,道,“我会将他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个你不用担心,眼下也唯有他安全了我才得安……”

正说着,却越来越觉得这话熟悉。

……

“李施主若能保护好自己,便就是对于贫僧而言最大的保护。”被她摁在地上的和尚,却是泰然自动,只睁着那一双眼睛如此的望着她。

……

李青颜沉默了许一会儿,唇角不由染了一抹自嘲的笑色。

“哦,这里我还算熟悉,那我就将他安……”兀沙正说着,却被李青颜给打断了。

“我亲自来安置他,你有其它的事要做。”此番醉的不醒人世的和尚,完全没有一丝的招架之力,如此安置便断然得再三谨慎不得大意轻心,更别说假他们之手了。

“其它的事是指……?”兀沙愣了愣。

在很久很久以后,兀沙都无比后悔当年在朝备台上接下了那一纸小笺。

兀沙曾不止无数次的在想,如果时光能回到那一年,他一定将那一纸小笺撕巴撕巴扔进火渠里烧化了,在不然,他就是认怂屈于这个女人的淫威,吃了这一字小笺也是愿意的。

“呼啦啦——”赤红的火把吹起翻江的红焰。

“好!”

“好!”

“这怕不是把整个沙漠的美人都给搜罗过来了吧,我的天呐!”

“你也不瞧瞧,这可是进献给巫魖大人的呢!”

“好!”

小足香步,一串串清脆的小铃直响成一片。

九钩飞鹰台上,但见数十名衣着鲜艳的女子正在台上翩跹起舞,藕臂纤腰,软身嫩肤,飞旋之下身轻如燕便作了那胡旋舞,无数的发链晶珠与金铃转动着。

撑臂间,媚眼如丝,那唇却作得娇嫩鲜艳。

“天!我的巫毒神!”

“快看快看!那不是羝火族的兀沙吗!”

“哈哈哈哈,这就是他说的进献来的美人吗?哈哈哈哈,谁还敢说他没有诚意!”

“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

开场的这一支舞主要是由沙漠中富有名望的几支马贼献来的佳丽领舞,旁的只做陪衬。

兀沙披着那一身金红色的舞纱跟着其它的姐姐们跳着,那舞步见得惨不忍睹,更不时堪堪的险些跳出了飞鹰台差点跌了下去。

转了个圈,便瞬间摸不清天南地北了。

群舞的动作技巧并不见得难,但是要转的圈非常的多,而且速度又非常的快。

“哈哈哈哈!好!兄弟好样的!”

“哈哈哈!兀沙,我敬你是一条汉子!”

“好!哈哈哈哈!”

满堂爆笑声不断。

飞鹰台上的一群姐姐妹妹们也忍不住掩嘴偷笑着,端看着他僵直了一张脸,全然没有方向的从最末转到了最前又转到了最末。

金片闪目,那露出的腰身是常年奔跑的腰身,虽然堪怖的见了一排硬邦邦的肌肉但也健壮。

只唯独在那曼妙的红纱下,那张粗犷凶恶刻的刀疤的脸与之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一时之间。

竟是完全抢了飞鹰台上几个领舞佳丽的目光,一跃成为整个朝备台上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线。

那一时。

李青颜正揽着那个醉过去的和尚,上下打量着他。

“你是羝火的族长?”

“嗯,怎么了?”

“你可想要让羝火族成为整个沙漠民众注目的焦点吗?”

“啊?”

“我有个办法。”

“呵呵……”

呵呵。

女人的话真的是不能信。

直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后,兀沙依旧坚信了这一个认知。

——

李青颜将完全醉酒沉睡的和尚彻底安顿好后折回来时,便看见朝备台上满堂哗喧,像是在谈论着什么,声浪更是一阵高过一阵,更是不时几方传来一阵仰头大笑声。

她微眯了眯眼,耳朵捞到几句,便做笑了一声。

正准备寻声去找兀沙,却见迎面走过来的一排身披黑袍的巫沼门子,眸色顿生一沉。

“怎了?”

“看,是十三蛊首回来了。”

“诶?真的真的!”

黑袍人的到来瞬间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朝备台上的诸人纷纷引颈而观,想要一睹蛊首风采。

李青颜也不由得望了过去。

除了在漱白山上见过的那几个人加上在这巫沼之门照过面的亡也外,其余的人有半数她不认识。

正想着,却见有一个黑袍人撞向了自己,皱眉间,却见对方突然递过来了一粒白珠和一粒黑珠。

李青颜一怔,却也做面色不动的收这两粒豆大的小珠给收下了。

转头望去时,那个黑袍人却宛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但跟着人群走了过去,俯身拜见十三蛊蛊首的到来。

万蛊作臣,一时的沉寂后,朝备台上突然暴发了一阵整齐的拜声。

“吾等巫沼子民,拜见十三蛊使大人!”

“吾等巫沼子民,拜见十三蛊使大人!”

“吾等巫沼子民,拜见十三蛊使大人!”

声浪波长,一时之间整个朝备台上便作跪了一片,李青颜当即寻了一方不起眼的偏偶屏了气息埋下了首,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过早的与这巫沼十三蛊正面交锋冲突。

黑袍过去,那是深沉如长夜的暗,只余了十三种不同的兵器露着不同颜色的光泽。

“闻召诸愿,我等但以巫毒神使之身,耳则毒疾,以佑我巫沼子民万世安康!”幽冷的鬼火照着,当首的那个人,正是手持琉璃盏骨皿蛊珠的亡也。

话落——

朝备台上一阵欢呼声起。

正台如金蚕卧食一般蠕动而生,金蚕吐丝之下,但将朝备台与奉毒神台给联结了起来,蚕丝随即不断的收缩了起来,直将朝备台与奉毒神台给拉近了。

神台骨座,正心的兽火如照昼明。

两相连结的高台但作一体后,那卧食的金蚕台便作了蠕动,像是饕餮饱食了一般,斗大了许多。蚕丝紧接着从主台上不断的分化射出,一时之间竟作牵黏住了整个巫沼之门的悬浮之台!

“巫魖大人!”

“巫魖大人!”

“巫魖大人!”

万民激昂尖声,在蚕丝牵黏住所有的悬浮之台接近后,便在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里,不停的挥臂叫喊了起来。

那是巫沼之门中所有人所敬仰的神祇。

十三蛊使落座于一重环台之中,单跪横手一行毒礼,静候着那个人的到来。

纤薄的冥蝶微掀着小翼如探路的小灯飞至。

鬼火忽起。

黑衣,墨发,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的脸,只留下了见白的鼻翼与下颌,那唇,生得单薄,每在勾起时犹见凉薄与绝情。

他自极暗中踏夜而来,拂衣之下,但落在了那方金蚕骨座之上,白骸森森,他却如坐软榻一般的靠了上去。

“吾等拜见巫魖大人!”群声齐叩,万民伏首称臣。

只为那骨座上一人。

李青颜立在最末的那一方矮台之上但抬头望向了那个正坐在骨座上的男人,一时那一时在血海之渊所见一般,无出二至。

那夜与药还生交谈的人,当真是巫魖。

那么——

李青颜环顾着这一方骤变了的空间。

这丝,是经了蛊炬的丝,韧而难断。

在这拔地数丈之高的悬浮之台,以正中的卧食金蚕为主阵,吐丝牵拉了整个巫沼之门。

一但在金蚕阵心中开启了血祭——

……

“这一次,你又要血祭多少人来练蛊?”

“全部。”

……

这样独特的空间上,确实可以让他做到,在一瞬间牵制住这数以千百悬浮之台上的人,而彻底人数血祭。

连着蚕丝的悬浮之台如蝎尾蛇身一般不停的摇摆着。

此时,但听闻有礼使长声喝道。

“奉毒宴,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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