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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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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颜拿起了那一纸香宣望着白宣上的画。

长袖提水而起, 惊了水上一片片的香海花, 在一片极夜之中, 那花蕊上的萤光隐有沾上了那一卷飞袖, 点亮了回首而望的那双眸子,画中的女子就这样被定格在了这一卷酒金的香宣之中。

僧人已经睡下,合上了目却依旧掩不了满面的倦色,这近十日来他可谓都没有安然的睡过片刻。

“……”李青颜沉默的望着香宣里的女子。

灯楼中的青灯明艳。

半开的窗引了些风进来直吹得楼里的灯影晃晃, 恍然回过神来, 见着屋中的风大了, 恐他会染着风寒, 李青颜便放下了那卷画走于了窗边拉上了窗子。

明灯眼下毫无一丝内力, 身体宛若一具空壳一般, 她拿捏不准如果出一点事情会变得如何。

明心告诉过她,不要在让他受伤了,他的身体已至极限了。

“……”李青颜合上了窗子, 低下头似有思忖, 她走了回来再一次望着被她置于香案上的那一卷画像。

许多的事没有坦开,许多的事也都没有说白。

但是许多的事, 却在无形之中渐渐的明白了过来,更彼此颇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没有去打破它。

只为了能够维持原样。

维持现在。

现在,他寄心于她, 她付心于他。

他们现在在一起。

除此之外, 一切都变得举足轻重, 谈无所谓。

李青颜想起了那一日在漱白山雪渊的地壁之上,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顾白戚以剑于石壁之上画下的女子像,在重伤濒危之间,逆骨催化的痛楚之下,他用这样的方式保持了自己最后的一丝清醒。

在时隔数年之后,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子像,她立于这面女子像前。

她轻讽的戏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如是,枭雄也不遑多让。

她也曾戏明灯道,六根不净,莫不是也看上了这画上的女子?

她说,这个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旁的僧人怔愣的神色满是错愕的望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是说了什么,却没有声音。

直到现在,她明白了过来僧人说的是什么。

那个时候。

明灯是在问她,你连自己都已经不认得了吗?

“哈……”当真是何其讽刺。

李青颜似是而非的笑了一声,有些涩意,她缓缓的合上了手中的画,闭上了眼睛。

说不出来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除了是觉得极其讽刺的可笑之外,大概还只是可笑罢。在长年之后,有朝一日回首曾经的自己。

那个或许纯真无邪,或许热情温暖,或许善良仁爱的自己。

比拟现在的自己。

何止于一字面目全非可以形容?

李青颜睁开了眼睛望着床上满面疲容沉睡下去的僧人,见他净白菩提面,见他金刚慈悲眉。

李青颜望了许久。

往日里明灯的警惕不亚于她,甚至比她还要来的敏锐,也是这几日他实在是累极了,才有了现在这样的沉眠之态,不然放在平日里,她经常只稍一个眼神,他便能有所察觉的望过来。

但是纵是累成了这般的模样,他却还是依着她的要求,纵容着她的放肆。

明灯予她,当真不是一个溺字可以形容。

香案上的画具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李青颜隔着宝山笔架望着睡中的僧人,直望了许久,方才从上面取了一支狼毫。

沾墨。

——

“当——”

菩提寺的早钟响了起来。

又是一日晨。

火房的是光是整个菩提寺最先亮的一抹光色,隔得很远就能听见劈柴的声音,路过前去上早课的僧人见了便恭敬的合掌向他行了一礼。

“见过明灯师叔。”

“阿弥陀佛。”

砍柴的僧人便停了动作还礼。

菩提寺中的入了室的僧人多是清修禀礼,虽然寺中有关僧人明灯与万魖宫妖女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却也不见一句背后碎语。

几乎所有的寺中入室的僧人待他一如平常,无论是寻业问经还是受业求道,依旧恭敬奉他一声师叔。

只有一些刚刚入寺不久的小沙弥扎了堆趁旁边没人的时候才会八卦了几句。

“不是吧,明灯师伯真的跟那魔教的妖女有私情?”

“我还听到岳山派的吴山子说明灯师伯破了色戒,和那妖女有过苟且之事!”

“什么?!”

一干小沙弥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难……难道明灯师伯被罚到火房就是因因因为他破了色戒?”旁的小沙弥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道诶,只是你看最近寺中简直没有一刻安宁,越来越多背剑的人上山了,这事怕是会一直闹下去!”

“……”

“你们几个在那里作甚呢?”

“归……归还师兄!”

归还上早课前刚经过了火房就听到了这样一堆零七八乱的碎语,忍不住就斥了那几个小沙弥几句。

小沙弥忙作鸟散的撒腿跑开了。

归还望着几个小沙弥正冒着冷汗的上上下下抱着柴火只得摇头,正巧看着屋舍内的明灯走了出来,便合掌向他行了一礼,恭敬的唤了一声,“弟子归还见过明灯师伯。”

“阿弥陀佛。”明灯还礼。

“弟子奉明镜师伯之令,有请师灯师伯去一趟西山厢房一趟。”归还起礼之余说道。

“可有说作甚?”明灯垂眸思忖之余,随即抬起了眼皮问道。

“不曾。”归还道。

“那你回头告诉他,很忙,没空。”明灯道。

“……”

归还隐约觉得这次回寺之后,眼前的僧人有了细不可见的变化,非常微漠的变化,最明显的大抵就是体现在了面对明镜师伯的时候,总带了几分凉薄意。

就似将他视做敌人一般。

归还向他再行了一礼,随即离开了。

“啪!”明灯劈开了一块柴,望着离开的沙弥目光中似有所思,却也只是一瞬,跟着便拾起了柴继续砍着,眼下他没有内力,只得用蛮力砍着,着实是吃力的很。

却也不耐他耳力好,虽然隔着数门之距,加之烧开的水沸腾的声音和砍柴的声音,那些小和尚的碎语他也能全部听着,且句字无遗。

明镜若是为这事找他,他还真没那个闲心去解释什么。

“啪!”

火房中的灶烟升起。

那是一日菩提寺僧人与香火客数以千人伙食要管的柴火,数量可见一斑,就别论他还要在寺的掌灯司职需要去做。

山不来就我,而我来就山。

舍利子塔中。

明灯掌燃了高塔之上的青灯,随即合掌向佛像行了一掌,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很闲吗?”却也不回头,明灯只继续添着旁边的灯油,连头也没抬的道。

“很忙。”明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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