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集中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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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天躺在床上, 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直直地发愣。
这几天他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 不断回想着爸妈、许深深、米默,以及他这二十来年的人生,但最终画面总会定格在那个眼里写满惶恐和绝望的女人脸上。
他被强制送到这里隔离的第一天, 刚从车上下来时,就听到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患者靠在墙上哭着喊道:“这里是不是死亡集中营?你们是要拿我们做实验吗?”(注:该句话引自报道《非典十年回顾:患者哭问小汤山是不是“死亡集中营”》。)
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敏感地捕捉到了死亡的味道。
在萨土疫情重灾区感染肺炎, 还有接触史,这两点让蒋天连一丝侥幸心理都不敢抱有, 只是迟迟不能确诊更像是死前的凌迟, 让人备受煎熬。
他会死吗?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时就曾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那时年幼,对死亡的概念仅仅是睡一觉再也不会睁开眼睛而已。可现在,他清楚地知道,死亡不仅是闭上眼后永恒的黑暗, 也是人生戛然而止的不甘。逝者终将化为虚无, 徒留活人余生悲伤。
所以,他怯懦了, 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 他真的做不到一边留着眼泪心如死灰,一边却还要安慰别人说不要为我难过。
呵, 他蓦地扬起唇, 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蒋天怕死,是真的怕得要死啊,谁让这世上令自己留恋的人事与物不尽其数呢……
他无意识地动了下脚,床尾冰凉的触感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这才注意到脚边护士长王姨莫名其妙送来的两部DV机。
“会弄摄像机吧?这两个是给你……”当时王姨话说到一半就被急匆匆地叫走,他那时刚量完体温,只记得38度,其它一切充耳不闻。
两部DV机一红一黑,他观察了下机身LOGO,先拿起了和家里所用品牌一样的黑色款,里面只有一段可回放的录像,点击播放后,他的呼吸倏然一窒。
屏幕里,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哭得梨花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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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给。”机场候机厅前,沈宇乐正在填《健康申报表》,见许深深已经通过红外线测温仪的体温测量,立刻将填表的笔递了上去。
“班长说我们以后每天都得向辅导员汇报体温,你发我的,我发你的,听说等回去了,还得先去校医院隔离两周,没问题了才给回宿舍。”
这次出发前,两人签了各种承诺书和保证协议,学校才勉强给放的行,但顾白因为请假借口名不正言不顺,被多次拒绝后干脆直接翻墙出来了。
“那顾白怎么办?”连带着两人为她舍生冒险,许深深心里又涌起了愧疚。
沈宇乐耸耸肩,下巴一扬,她就看到从停车场赶过来的顾白正在被民航工作人员测量体温。
幸好买完车票那天,他特意把车子停在了校外,否则今天能否顺利赶到机场都是个问题。
自从萨土疫情被通报后,全市所有文化娱乐经营场所全部暂停营业,连带着其它未列在停业通告里的营业场所也索性一并关了门,人人自危的时期,向来车水马龙的繁华大道上都变得空空荡荡,鲜有人影车迹。
“怎么了?”见顾白打完电话眉头紧锁,许深深立刻担心地问道,“是不是你擅自离校被发现了?”
顾白抿起淡笑点点头:“大风说我把他们害惨了,学校围墙外开始彻夜把守,以后谁都翻不出去了。他们没法组团打CS(游戏《反恐精英》)都在骂我呢……”
许深深还是不放心,又继续追问:“那你这么出来学校那边会不会有问题?”
顾白揉揉她的脑袋,一脸无所谓的神情:“我给学校挣了那么多荣誉,有问题将功抵过就是。”然后从背包里翻出事先准备好的口罩递给两人,“从现在起要养成戴口罩的习惯,还有,把你们的水杯给我,我特意背了一书包的板蓝根,趁登机前正好泡上喝一杯。”
虽说是重活一世,但人生轨迹已然随着他的漫漫追妻路发生了悄然改变,所以这次特殊时期的广市之旅,他必须谨慎出行。
许深深还是觉得过意不去:“要不你们俩还是别跟我去了,真的挺危险的……”
顾白顿时板起脸,接过水杯,没理会她,径直去了饮水机处。
沈宇乐正要劝慰,许深深的手机振动了。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瞳孔瞬间放大——失联许久的蒋天竟然主动联系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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