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宫三士（2 / 2）

季善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冰。他想了想，然后让他抓住自己的衣服，自己把手藏进袖笼里，“这里冷，我们一起回去吧。”</p>

程西苑并没有为他的吝啬而生出什么情绪，他自己把手藏在咯吱窝里，一边跟着他一边说：“你知道这里冷，你的身体还很不好，那为什么要在这里站这么久？”</p>

“是因为我在想事情。”季善并不介意和这个今天第一次见面的弟弟说些什么。</p>

“你在想什么？”</p>

“想【桂宫三士】。”</p>

“那是什么东西？”</p>

“不是东西，是人，三个人，三个让朝廷大部分官员惧怕不已的人。”</p>

“你为什么要想他们？”</p>

“等你长大，等你知道【桂宫三士】的真正含义，你也会想他们的。”</p>

年隔十来岁，季善和程西苑的交流却并没有障碍。可能一路上话说得有点多，吹了风的季善一回到临华殿就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p>

服侍的奴婢们立马把小灶上温着的药拿过来，“殿下，先喝点药汤缓缓吧。”</p>

季善点头，还没坐下，就犹如喝水一般灌下去一大碗药汁。</p>

这一幕看得站在外头的程西苑直皱眉，他忍不住问：“苦吗？”</p>

季善擦了擦嘴角，道：“还好。”</p>

程西苑不待多想就继续问：“那就是很苦的意思？”</p>

季善看着他，忍不住一笑，“你怎么不进来？”</p>

程西苑摇摇头，他显然有自己的顾虑，“就站在这里说吧。”</p>

季善看他虽然比平常小孩看起来都要高大，但是却面黄肌瘦，就知道他过得不算好。因为程西苑的那双蓝色眼睛，他在心里起了帮衬之意，“以后要是冷，你可以来我这里坐坐。”</p>

程西苑点头，不咸不淡地说：“多谢七哥美意。”</p>

季善继续说：“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找我。”</p>

“你会帮忙？”</p>

“如果可以的话。”</p>

“那我现在就有事找你，你愿意吗？”程西苑眉头一挑，上道得很。</p>

季善一笑，“是什么事？”</p>

程西苑说：“你说等我长大，可我不想等那么久，我想现在就知道【桂宫三士】的意思。”</p>

季善抿了抿唇，双眼锁定住了他。</p>

这个小孩的眼睛，干净清澈得堪比琉璃。</p>

季善捂着胸口又止不住地咳了起来。等这波过了，他喝了口水，看着站在外面动也不动地程西苑说：“【桂宫三士】指的是出身上元二十八年科举考试的吏部尚书卢正唐，吏部右侍郎秋明几，御史台监察御史容澈三人。当年这三人入朝后，右侍郎出谋划策，监察御史弹劾上下，吏部尚书安抚民心，三人分工合作，肃清朝纲，短短五年便为刚刚上位的父皇争出了一个干净和谐的奉阳朝堂。”</p>

程西苑站在原地愣了很久之后才点了点后，“您继续吃药吧。”</p>

看着小孩转身离去的背影，季善突然失笑。</p>

喉咙难受，他低头，咳，拼了命的咳，咳得额头青筋暴起，咳得他不得不躺到了软塌上。</p>

曹奚来时，遇到这种情况，整个人都慌了。</p>

“怎么咳成了这样？”他行至塌前，用温热的手摸了摸季善的额头，“又生病了？可请太医来问过脉？”</p>

季善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点头，“我没事。”</p>

曹奚皱起眉，并不信他，“还没事？你自己听听，嗓子都哑了。”</p>

季善只是笑笑。</p>

曹奚有点生气，“我这么担心你，枉你还笑得出来。”</p>

“你别生气。”季善怕他走，连忙伸手拉住他，“我并非有意气你，只是实在是高兴……”</p>

曹奚拿了个小凳在他身边坐下，“那你给我说说？”</p>

季善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p>

“阿奚，你是记录皇子们日常言行的史官，照理说，有些话我不能对你说……”</p>

曹奚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说吧。我们史官除了耳听六路外，装聋作哑也是会的。”</p>

季善有点心酸，“我并不想让你抛却家族的教导，可是除了你之外，我真的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倾诉的人了。”</p>

曹奚觉得他说得不对了，“我跟你说过的，要是有需要，我便是你的朋友。我是史官没错，可我也犯不着跟朋友说个话也要记录在册啊。”</p>

季善一笑，这才自己转过弯来。他看着曹奚，任由他把自己的手塞回被窝里，激动得浑身都有些发抖的说：“我今日在父皇面前，又坑了老九一把。”</p>

季善说的老九，是住在东宫长定殿的就皇子季泉。</p>

此时，刚见过季祎的五公主程青一阵风似得跑进殿来大喊：“九弟，阿泉，小兔崽子你在不在？”</p>

她的嗓门实在是大，季泉有些无奈地走了出来，“五姐。”</p>

程青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身上的几处墨汁，没忍住笑了，“你这是怎么了？画花猫呢？”</p>

季泉擦了擦脸，又是无奈地说：“是十三弟弄的。”</p>

调皮捣蛋的程霈这时才从后殿走开，“我说怎么一大早上眼皮跳呢，原来有母老虎来了。”</p>

“好你个没良心的。”程青一听这话，眉头竖起，她双手叉腰，脾气立马就来了，“我天天为你们着想，合着竟是不该？我难道还打扰你们兄弟二人吟诗作画了？”</p>

季泉没忍住打了程霈伸起的手一下，“五姐你别理他，霈弟他就是个狭促鬼，他还记着你上次没请他喝酒的事呢。”</p>

“他毛都没长齐，喝什么酒？”程青翻了个白眼，说完上前两步，一本正经地说：“好了，不说废话了，这样，三哥他不在，你自己快收拾一下，今日下午秋明几入京，父皇命我前去迎接，还让我带上几个兄弟，所以我想，你也跟我一起去吧。”</p>

在程青心里，这是一等一的好事，可是她没想到，等她说完，不仅是季泉，程霈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p>

她有些不明白了，“怎么了？干嘛这个表情？”</p>

程霈抿了抿嘴，一脸丧气的说：“五姐，你是不是忘记了，和卢氏交好的崔家是九哥亲自去查抄的。”</p>

“那又怎么了？”程青觉得这很正常啊，“你奉圣命办事，秋明几还敢怨到你身上不成？”</p>

季泉摇头，心里半是愁苦半是不解，“她怨不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从那次后，朝中人对我就有些疏远了。”</p>

程霈在后头添油加醋，“尤其是那个董荞！崔府明明是他跟九哥一起查的，可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脸，一看到九哥就吹气瞪眼的，好没道理。我都怀疑是不是他从中作梗，在外头往九哥身上泼脏水了。”</p>

“他们这是在为崔府出头？”程青有些想不通其中关键，“可崔家忘恩负义人人皆知，他们为什么要为他们出头？”</p>

“应该是为了卢尚书。”季泉也说不准，反正自从有一次在宴会上碰壁的经历后，他就很少出去了。</p>

“那也轮不到他们把你怎么样。”程青在这件事情上有自己的想法，“阿泉，秋明几不是小心眼的女人，你跟我去，当面道个歉表个态也是好的。你有多尊敬卢尚书他们是知道的，到时候你嘴巴甜一点，态度诚恳一点，秋明几不会把你怎么样的。”</p>

季泉摇了摇头，看着她说：“五姐，你不可以直呼她的名字的。”</p>

程青一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我无礼了。”</p>

季泉点头，思考过后，脸上稍稍有了一点笑意，“其实五姐您说的没有错。”</p>

程青有些小着急地问：“那你跟我去吗？”</p>

季泉看了看程霈，说：“去的吧。”</p>

去看看也好。</p>

喜欢在作死路上狂奔的朕请大家收藏：(..)在作死路上狂奔的朕更新速度最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