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纳言（1 / 2）

“皇兄, 你很累了, 为什么你还要撑着不睡呢？”</p>

“待会儿会有大夫过来，我不能让他在我睡着的时候碰我。”</p>

“那我看着你, 有我看着你，就不会有人碰你了。”</p>

因为有程婧的保证, 又困又乏的秋静淞终于躺到床上盖着被子闭上了眼睛。</p>

她知道她大概要生病，只是她没想到醒来时除了头昏昏沉沉外，脸颊和耳朵还有两只手, 又热又痒。</p>

刚好给她过来送药的离巧告诉她说：“这是生冻疮了，已经给你擦过药，你忍住别挠。”</p>

秋静淞有些没精神的问：“会留疤吗？”</p>

离巧给她逗趣, “疤是不会留, 但是你的手这段时间怕是会肿成馒头。”</p>

吃了药又想睡的秋静淞昏昏沉沉的想, 那样写出来的字不就不好看了吗？</p>

第二天再醒过来的时候, 她很意外的看到了展正心。</p>

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男孩, 看起来成长了很多。</p>

他一脸风霜, 看起来似乎连衣服都没换。程婧在旁边委委屈屈的说：“我不让他在这儿, 他偏要在这儿。”</p>

秋静淞摇头表示无事, 她看着展正心说：“回来多久了？”</p>

“昨晚回来的。”</p>

“我这几天发生的事你清楚了？”</p>

“前后都知道了。”</p>

“我现在没事, 就是受了点风寒，你不要担心, 也不用难过。”</p>

展正心抿紧嘴唇, 一言不发的单跪到地上,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吃这样的亏。”</p>

“好啊。”秋静淞咧嘴笑了一下, 起身撑着床板坐起来道：“说说你这段时间出去查到的事情吧。”</p>

展正心点头，起身坐到床边。</p>

“去时，并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公子的消息，我们为了谨慎，又回去公子和大人当时走的那条路上看了，耽搁到今日，还是有负小姐所托。”</p>

“家里出事之后，崔家也跟着……奉阳容不下他们，崔大人后来与崔夫人一齐被贬至永州，途中乘船过江时，遇到大风大雨，船毁人亡。至于两位娘子……二小姐被流放到了鹤庆，家里已经托人照顾了。但是大小姐……”</p>

“婉姐姐怎么了？”秋静淞在听到崔家是如此下场后，脸就白了，又看到展正心对崔婉的事吞吞吐吐，更是一口气提不上来，“你……你说，大不了就是个发配教司坊，我撑得住！”</p>

展正心拍了拍她的背，等她顺了口气才说：“大小姐确实被配入教司坊，但是从家里人那边探来的消息，她被下放到了江南。”</p>

江南民风与京中不同，崔婉去了，就是官妓！</p>

“怎么会是这样……”秋静淞简直不敢置信，她完全没有办法相信一直敬重佩服的姐姐居然会被她家连累至此。“皇上他是疯了吗？发落崔家就算了，流放已是极刑，可把人家女儿派入那种地方……”说着说着，稍微对崔婉如今的境遇想象一番，不仅是眼泪，秋静淞腹中一片翻腾，喉中倒出了一口酸水。</p>

趴在床沿，秋静淞把之前喝下去的药全部吐了出来。</p>

“皇兄！”程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扶着秋静淞一边指责展正心，“你干嘛现在跟她说这些！”</p>

展正心一言不发的把头低了下去。</p>

秋静淞觉得恶心，又觉得心里堵得慌。</p>

往日的仰仗一旦失去，身世浮沉雨打萍，半点不由人。忆起往昔说过绝对会护崔婉周全的大话，就怎么想怎么可笑。</p>

她现在连自身都不一定能保得住。</p>

还有哥哥，哥哥……满脸是泪的秋静淞看着自己的手，握拳，摊开，再握拳，再摊开……她什么都没有！</p>

“现在我到底能做什么？”</p>

之前想着靠程茂林，可是靠别人得来的东西，真的有用吗？能把崔婉救回来吗？</p>

“我知道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可就是不甘心。”她在迷迷糊糊睡过去之间，一直说这些这句话。</p>

“总会有办法的，路是走出来的。”展正心呢喃着，似是跟秋静淞说，又似是跟自己说，“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p>

秋静淞摇头，她现在完全不敢想以后。</p>

崔婉和崔瑛，还有哥哥，秋家，皇帝，程茂林，他们真的能等到那个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以后吗？</p>

这一次，在梦里，秋静淞看到自己坐到了皇位之上。</p>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这就是她渴求的东西吗？</p>

被自己的想法惊醒的秋静淞抬头，看到冯昭居然在看着自己笑。</p>

她眨着眼睛，半天没有缓过神来。</p>

“你怎么来了？”</p>

冯昭叹了口气，说：“怎么才两个月不见，你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p>

秋静淞想反驳，却发觉自己无话可说。</p>

于是冯昭看着她继续打量，“瘦了些，伙食不好？”</p>

秋静淞摇头，“只是在长个儿。”</p>

“那更应该多吃点好的。”说完他伸手，从旁边拿出来了一碗拌了碎肉的粥，“来，你尝尝这个。”</p>

秋静淞没忘记自己在守孝，她把头一偏，说：“有肉，不吃。”</p>

“你不敢穿有颜色绣纹的衣服，也就算了。”冯昭却误会了，他冷笑道：“现在不过是被罚了一次，倒是把你吓到不食肉糜的地步了？”</p>

秋静淞看着他，顺水推舟地说：“是啊，再被他抓住什么把柄，还不得把我直接丢进哪个穷山恶水圈禁？”</p>

“不会的，这次是我没准备。”冯昭舀了一勺粥吹了，递到她嘴边说：“我说了会护你就会护你。安心吃吧，你的仇，已经有人帮你报了。”</p>

秋静淞看着他，眼里有些不解，“你做什么了？”</p>

秋静淞这些天一直病着，自然不知道奉阳的满朝文武都在参祁南王的事。</p>

“不是我做了什么，是那群御史做了什么。”冯昭一边喂她吃粥一边说：“这件事细说起来，就要从几天前讲起了。你若有精神，我便好好同你说说。”</p>

说来话长。</p>

如果要给这件事做一个命题，那大概就是【董荞坑叔案】。</p>

三天前，因为跟容晏在灯会上闹过不愉快，董荞一直想跟他道歉，奈何没有机会。他的手下人看出他的苦恼，献计说祁南王向来会玩，不如拜托祁南王开口，邀其一起去府上玩耍，也算让他开开眼界见识，到时容晏开心了，就不会在意这些了。</p>

董荞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立马照做，容晏不好拂了祁南王的面子，便真的去了。</p>

当晚，祁南王府上欢歌笑语，可以说宾主尽欢，气氛太好，在座之客难免多喝了几杯。这酒一上头，就有人胡说八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