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圣人能（2 / 2）

秋静淞发现自己居然慢慢地没有那么排斥这里了。</p>

她随着易希上了清河县城西边的城墙。</p>

方才也说过，清河县已经安宁了数百年，所以此时城墙上除了他们君臣二人，就只剩下下方城门处两个守门的卫兵。</p>

“平常这里没有人来。”易希带着秋静淞在一处驻足，指着不远处的山林说：“前面这些山上倒满热闹。百姓的砍柴摘菌都喜欢去这里。”</p>

秋静淞有些奇怪，“既然百姓们喜欢去这里，这西城楼又怎会没有人来？而且……”</p>

她发现底下的城门居然是紧闭着的。</p>

也难怪那两个守护的城卫一脸闲散，因为他们做的事本来就又多余又没有意义。</p>

她转头看着易希，问：“为什么不把西城门打开？”</p>

易希抬手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说：“殿下看过清河县志？”</p>

“是。”</p>

“但有一段，是县志里没有的。”</p>

秋静淞凝神，自己猜想肯定有什么内幕。</p>

果然，只听易希说：“在天下刚定赵国还未正式定国前，罗哉曾一度入侵，首先遭祸的便是以清河为点的三个县，后来花了三个月，宫家将军带兵驱贼，事情了了之后，那位宫家将军便下令将清河西门永闭，道【唯圣人能再启之】。自此几百年，这位先祖一语成谶，就算修缮城门，清河的西门也再也没有打开过。”</p>

秋静淞皱眉，心里几乎是当时就想明白了那位宫家先祖为什么要说这话。</p>

她也不说什么想把城门打开的事了，随便看了两眼，她伸手一指道：“我们下去吧。”</p>

易希点头，跟着刚走了两步，却听到城下突然有人在喊“救命——”</p>

秋静淞立马就回去站到了城墙边上。</p>

易希当然也不能坐视不理。他随着过去，正好看到山林里头的小路中有个年轻人背着老父跑了出来。抬头看到城墙上有人，他喜不自胜，立马跪下求救：“大老爷，救人啊，求求你救救小人的父亲。”</p>

易希和秋静淞对视一眼，他朗声喊到：“本官乃清河县官，城下何人，所求何事，快快道来。”</p>

“是。”那年轻男子一听是县官，立马安心，也不哭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照实回答说：“县官老爷明鉴，小人乃是清河下柳村的村民袁正，今晚随老父来此西山打柴，哪只方才不慎，老父踩到猎户的猎夹了，您看……”</p>

男子说着侧了侧身，视力极好的易希就看到趴在他后背的老父虽敷有草药，却依旧血流不止的小腿及其发白的面色。</p>

他皱着眉，有些迟疑，“这……本官也不会医术啊。”</p>

村民袁正所求哪里是这个？他嚎了一声，道：“大人，小人只求大人把西门打开让小人快些入城找大夫给老父医治啊。”</p>

易希也为难，“可先祖有规，西门是不能打开的。”</p>

袁正道：“可是大人，小人若是绕到北门南门回去，我父亲……我父亲可就救不活了啊。”</p>

他的喊声悲戚，易希实在不忍。</p>

可就算再怎么不忍，他也不敢……</p>

他转头想询问秋静淞的意见，秋静淞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下方两个守着内城门的城卫喊了一个上来。</p>

“城门城卫每天都是几个城门相互换防的。”她指着袁正询问：“你看看可曾认识他？”</p>

那城卫朝易希行了一礼后才探头认人。他细看了好几眼，才点头道：“小人守北门南门之时，确实对此人有印象。”</p>

秋静淞点头，当即开口道：“那你便下去把城门打开吧。”</p>

易希一惊，低声喊到：“殿下……”</p>

因为他流露出不赞同，那城卫惶恐之下并不敢动。</p>

秋静淞眉头一皱，转头低喝，“让你去开门就去开门，磨磨蹭蹭做什么？百步之内见死不救，按照我赵国律令，这可是重罪！”</p>

城卫腿一软，被她吓得直接跪下了，“小人该死。”</p>

反应过来，他索性磕了个头，然后爬起来就往下头跑。</p>

几百年没开过的大门，一旦开启，声音就格外的大。</p>

袁正在下头跪着谢恩，易希看着秋静淞肃穆严肃的侧脸，心里还是有些不赞同，“殿下，这西城门，开不得啊。”</p>

“如何开不得？”秋静淞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城门建立之初的作用，本来就是为了便宜臣民。当时宫老将军说那种话，不过是天下刚定，他担心罗哉再犯，才会在警醒之下说出箴言。现今边境也算平和，一个确认不是细作而是平民的人来向你求救，孤开这城门有何不可？”</p>

“但是事情过了这么多年，谁还会去想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易希看着秋静淞，诚恳的说：“殿下，今日您真的不该开此门。唯圣人能启之，唯【圣人】能再启之！您想想，当今赵国，圣人只有一个，您若开此门……若有好事者，您免不得当一个【叛逆】之名，您这可才刚被今上下旨罚过。”</p>

秋静淞回望过去，目光灼灼，“那依天下人之见，因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犯过忌讳，孤若是开了门，以后就会真的成【圣人】了？”</p>

易希呼吸一滞，“殿下……”</p>

秋静淞的表情慢慢变得平和下来。“易大人。”她轻声唤了一句，得易希回神，她才又十分和气的说：“孤觉得腿有些酸了，想回去，今天就到这里可好？”</p>

易希愣愣的点头，“自然是殿下的身体为重。”</p>

下城楼时，并未见到那个背父求救的年轻人。</p>

想来是急着找大夫去了。</p>

秋静淞慢悠悠的在前面晃，回府的一路上，她一言不发。</p>

易希有了心事，也没有主动开口。</p>

等送完她回到自己的官府，易希看到妻子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居然全都被汗濡湿了。</p>

他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手都在抖。</p>

前人之言可信，可不可信？</p>

“夫人……”</p>

他心里着实没底，忍不住小声的将此事与王贤说了。</p>

王贤也是目瞪口呆，“殿下他……”</p>

易希紧紧抓着茶杯，有些艰难的说出自己的猜测：“夫人啊，你说殿下他会不会是故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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