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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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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话说得太开, 过程又不是很愉快, 以至于秋静淞事后提都不想提。</p>

父母死后前十个月是重孝期①,这段时间不可宴饮不得吃肉也不能出门访友, 所以对林说那边,就算事后记得, 秋静淞也没有再做考虑。</p>

她让展正心偷偷送了封道歉信过去。</p>

或许又是给双方的一个考验?</p>

秋静淞相信,不管是她自己,还是林说, 都很意外居然会有人,躲都不躲一个还是陌生人迎面射来的箭。</p>

当时情况千钧一发,稍有差池两个人都不能活着回来。</p>

不是随便哪一个人都能有跟人同生共死的缘分。</p>

所以不管是林说, 还是程婧, 秋静淞都得慎重对待。</p>

过了一日, 再次见到程婧, 秋静淞只问她一句:“你觉得读书有没有用?”</p>

程婧答有。</p>

秋静淞便如往常一样拿书让她回去背。</p>

目睹了所有经过的展正心看得清楚:“道不同, 不相为谋。”</p>

程婧的性格就注定她以后不会跟秋静淞走一条路。</p>

秋静淞又岂会不知?她看着大而空的房子说:“我一开始只是希望等我离开后, 她能有自己为生的本事。”</p>

本来气鼓鼓地打算去说程婧的阿季一怔, 这才又记起来原来秋静淞是打算走的。</p>

她不知道程茂林真的已经死了, 她也从未有过一瞬想要代替什么人的想法。</p>

就算是现在, 她也只是想着等程茂林回来,借势。</p>

这件事他会忘, 一直在为将来做打算的程婧却一刻都不敢忘。想起昨天程婧的那个眼神, 阿季只怕她又要耍什么手段。</p>

她必定不会让自己无所可依的。</p>

房间里, 秋静淞正在跟展正心说崔家的事。</p>

“婉姐姐的去处大约是查不到了, 盯着她的人太多,我们不好再伸手。但是,瑛姐落脚的地方你可打听清楚了?”</p>

“崔二娘子已经在滕州罗县定下来了,她没入奴籍只是被贬为庶民,所以就算无父母照看也算过得下去。消息探过来后是说,二娘子现今正在给军中部队喂马。”</p>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p>

秋静淞心里一盘算,“现在我身边还有十八个暗卫?”</p>

展正心点头。</p>

当初展骁跟着玉春明走时,为了不让其起疑,还带走了一部分暗卫,若非如此,现在跟着展正心保护幼主的人只怕更多。</p>

然而人多了也不好。秋静淞想着,“前些天的那事儿一出,清河肯定会来更多人。十八个暗卫说多不多,但是毕竟人多眼杂,待会儿你回去后把人分开做几手打算吧。我现在情况特殊,倒不会有危险,为了防止玉家起疑,你便只留三个人下来。其余的,派两个人去罗县照看瑛姐;再寻两个去程茂林出事的附近守着;剩下的,隐入闹市,收集情报,再……”</p>

展正心听她说着又不说了,有些奇怪,“怎么了?”</p>

秋静淞低下头,摇了摇脑袋。</p>

程婧一直在她耳边嘀咕的并非没有作用。</p>

“算起来,我们来清河已经有半年了。”</p>

程茂林到底被什么麻烦缠上了,以至于半年的时间都不够让他解决?</p>

按照程婧所说,他确实是很关心这个妹妹的。</p>

又或许……</p>

展正心直接把那种可能问了出来:“若是程茂林真的死了,我们该如何?”</p>

该如何?</p>

她当初信誓旦旦地跟展骁说,要借风登天。若无风……</p>

“再去哪个乡野买个院子吧。”秋静淞如今觉得,还是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银两那些,可够用?”</p>

“够的。”当初出来,所有钱财都在展骁身上,展骁走了,展正心便接手。秋静淞只是知道大概数目,因为放心,也没过问。后来又让他们去弄了几家铺子,以防坐吃山空。如今正好提起,展正心便说:“开的那几家铺子生意不错,你可要看看账本?”</p>

“有就拿过来吧。”秋静淞笑着,也是打算过个程序。</p>

秋静淞下山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朝中对当时所谓的【敌国细作】便做出了应对。出了这等事,京中的皇子们都知道是一个安插人手的好时机,可还没等各方反应过来,彬州司马上奏了。</p>

清河隶属彬州,彬州又是宫家的辖地,地方官员出声并不为过。皇子们只见自己还没出手,便被人截了胡,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宫家官员大包大揽的,携妻儿家臣到清河上任。</p>

名曰驻守国门。</p>

这个结果在易希看来,确实意外之喜。</p>

“全赵国的军队都在宫家手里,他们本就处境敏感,所以从来不会与任何一位皇子来往甚密,有他们出头,殿下只要也不跟其来往,可保未来几年无忧。”</p>

秋静淞自是明白,她想着,“彬州是宫家辛氏的辖地,来的可也是辛氏之人?”</p>

“对。”易希早已探清,“司马大人单名一个戚字,是现辛氏族长二弟的庶次子,母家小户出身,不过能给士族嫡系做侧,也算得上清贵。司马少年时有过战功,母族又并非破落,所以一路青云,于此位上已经营八年。只不过他虽有两位平妻,子嗣却只有一位,年纪比殿下小些,司马疼爱得紧,这次一起带过来了。”</p>

辛戚很有来头,秋静淞却不能去见。</p>

对方也深知这点,入城后,辛戚只携妻儿在秋静淞住的别苑外遥遥一拜,余下的日子,两人皆默契地将这段世俗礼仪忘却。</p>

辛戚刚入城,不能沾上与皇子来往的名头,秋静淞现在需要的更是一个不被人打搅的环境。</p>

在别苑住下后,她跟着钟一杳学习倒是更方便了。日常的除了诵读百家典籍外,钟一杳还开始教秋静淞下围棋。</p>

除了棋子外,棋盘等一律相干的石制物,都是钟一杳将当初被秋静淞背下山的石头打磨做成的。</p>

养性,修身,又过了一段日子,看着秋静淞体格完全恢复好了,钟一杳便让秋静淞跟着离巧学习身法。</p>

以及被提上章程的,早晚各一遍的剑术。</p>

同时,林说的事也一直被秋静淞挂在心头。</p>

眨眼之间,到了这年的秋天。</p>

丰收之时,秋静淞抱着一捆麦穗站在田埂上。</p>

不回不避,迎面朝她走过来的,是半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林说。</p>

“你……”</p>

“这片田地,都是我亚父家的。”</p>

他仿若比初见时更高了些。</p>

林说也觉得秋静淞之前更为挺拔,精神了。</p>

小小的两个少年人,再度见面,偏生出些许不符年纪的感慨。</p>

知其身份后,林说就猜到了会给秋静淞带来的影响。当时说的一句“日后再说”,也成了遥遥无期。后来,辛戚一来,秋静淞就更加没了出门访友的机会,少数几次出来,也算是因为钟一杳布置的作业。</p>

钟一杳一番苦心,这半年,秋静淞春看农户插秧,夏时引民浇旱稻,秋获禾穗丰收,将书上所谓的百姓之苦看了个遍。从仆妇嘴里知道这些消息的林说也能理解,民生在上,别的那些在此倒不重要了。</p>

能再度相见便是好事。</p>

秋静淞给他看了看怀里抱着的禾稻说:“你瞧,今年的谷粒又大又饱满。”</p>

林说立知其意,温声回道:“去年的雪没有白下。”</p>

秋静淞莞尔,又说:“我如今已经能背诵《诗经》全篇了。”</p>

林说便朝把握着一卷书册的右手抬了抬,“那欧阳京的《策论》你可读过?”</p>

秋静淞摇头,看着他问:“可能借阅?”</p>

林说不假思索地点头,把书交出去后却说:“这是孤本,很珍贵,半月之后还我,不然,逾期我便自己上门取。”</p>

“随时欢迎。”可能听起来林说的话不是很客气,秋静淞却很高兴,她放下禾穗,将书册抱在怀里,喜不自胜时生出了回应之心,“你可喝得了酒?”</p>

林说实诚地说:“在家中经常陪父亲小酌。”</p>

秋静淞提到:“我去年晒干了冬菊酿了几坛酒,算日子差不多可以开封了。不邀别人,我摆个小桌专门宴请你,你可有时间来?”</p>

林说的心情稍微变得有些愉悦,但面上他仍是稳重地问:“你身为皇族贵戚,与我这个平民小子相交,不怕惹人笑话?”</p>

“我并不在乎门第之别。”别说现在她只是一个罪臣之女,就算真的在以前,秋静淞也不是那种会按照世俗规矩约束自己,封闭真实心意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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