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并蒂（1 / 2）

清河和西余两个县中间有一个小山村。</p>

算起来全村有五十来户人家。</p>

他们靠山吃山, 男耕女织，日子过得倒也算富足，更别说近些日子，新的城墙又修好了。</p>

村长登上城墙, 不由得想起一段往事。</p>

说起来还是两年前了。从前年秋天时，他们这个处在边境的山村便时常被从罗哉来的难民骚扰。</p>

那群人，大部分都带着兵器，他们只抢粮食不杀人，前后五次都是没有固定的时间。进村后，他们拿了东西就跑, 打得村里临时组建的护卫队措手不及。</p>

眼看着天就要冷了, 大家的存粮却一点点见底, 村长没办法, 只能向西余和清河两方驻兵寻求支援。一开始，也确实陆陆续续来过几次人马。可罗哉人机灵，知道来了兵马之后他就不来了, 过了半个月, 一个月, 村民们反倒因为要负责将士们的吃食，而更添负担。</p>

这样一来，村民们后来也不敢再去请人了。</p>

本来还算富裕，各家都有存粮的村民们, 突然间生活就一日不如一日了。</p>

直到临近年关时, 情况才变好。</p>

老村长记得, 有个晴天，从东边来了三个少年。</p>

他们其中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岁模样。他们进了村，没说来意，只找了间破庙委身，柴火干粮均自己解决。村民们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后来从服饰口音判断出他们是赵国人后，想着大概是哪家出来游历的公子，便不再放在心上。</p>

直到罗哉的强盗又来了。</p>

这一次，强盗们不仅要抢粮食，还看上了老李家的姑娘。</p>

李姑娘哭喊着，死活不肯跟他们走，强盗们就拿刀子架在她老子的脖子上要挟。村里有几个有血性地汉子看不下去出手，可都敌不过。眼看着李家姑娘寻死的心都有了，那三个赶过来的少年突然出手了。</p>

一把弓被拉成了满月，林说策马奔来，只一箭，就结果了意欲杀死李老汉贼人的性命。</p>

溅出来的血落在地上，鲜艳的颜色仿若村口盛放的红梅。</p>

罗哉人们以为有赵国的军队埋伏，立马没了战意，“有敌袭，撤，快撤！”</p>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提着红缨枪冲过来的辛同舒出手，一出招就把刚在意欲侮辱人家姑娘的大髯汉子捅了个对穿。</p>

“杀人了，杀人了——”</p>

出于最原始地自我保护，还没反应过来的村民们都在第一时间回到了房子里。</p>

李姑娘倒是心大地没被这些吓着，她在第一时间爬过去扶起父亲，“爹，爹你没事吧？”</p>

提着缰绳从她身边路过的秋静淞看老汉行动有些困难，立马停了下来，她问：“没受伤吧？”</p>

李姑娘抬头，这位少年长什么模样她倒没看清，可那通身地贵气立马让她下意识地又低头躲进父亲怀中。李老头拍了拍女儿的头，颤着声回话：“没，没有。”</p>

他哆嗦着，也知道这是来救他们的，又连忙道谢，“多谢小公子，多谢小公子啊。”</p>

“不用，你们把东西收拾好进屋吧。”秋静淞说着下马，把地上两具罗哉人的尸体拉起来扛到马上。</p>

除了地上的马蹄印和些许几滴血，村子里静谧无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p>

边境上的这种小摩擦，或许暴力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p>

一马当先追在前头的辛同舒，衣服上全是别人的血。</p>

他现在心里痛快极了。</p>

被林说挂在马鞍一侧的箭囊中也空了，他摸着有些生疼的虎口，稍稍放下了一些速度。</p>

“再过去，就是罗哉境内了。”</p>

远远望去，土色的城墙上，寒芒微闪。</p>

已经有人在晃着红旗不停摆动警告了。</p>

“可是还剩一个。”辛同舒看着越跑越远的最后一个贼人，实在忍不住恨，把手里的枪朝他投了过去。</p>

秋静淞就是在此时扬鞭突然加速。</p>

红缨枪擦到那人的胳膊，把他惊落了马，他捂着手爬起来，拔腿刚跑两步，追上他的秋静淞就从他旁边跑过，伸手拔剑利落地砍下了他的头。</p>

血溅了一些在马的鼻子上，还激得它打了个响鼻。</p>

“最后一个。”</p>

秋静淞收剑，两手用力地勒住马，在马儿跃起时，带着它往旁边侧了侧。</p>

此时，从罗哉城墙上射下来的箭雨就落在离她不远处。</p>

有人高声地站在上头喊：“赵国此举是要与我国开战不成？”</p>

声音略带着慌意。</p>

在这事上，理亏的到底是谁？</p>

林说哼了一声，理直气壮地扬声回道：“到底是谁挑衅在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p>

“要打便来！”辛同舒虎头虎脑地，丝毫不惧，“不是小爷欺负你们，除了鬼鬼祟祟地暗行恶事，你们还会做什么？”</p>

秋静淞也在最后说道：“你们给我听好了，再有罗哉者入我赵国，还叫他有来无回！”</p>

城墙上的突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p>

他们也一个接一个地喊到：</p>

“不过几个黄口小儿罢了，话说成这样倒不怕闪了舌头。”</p>

“有本事你们就一辈子住在那里，不然过上十天半个月我们还得上去。”</p>

“这次直接把村里的小娘们儿也抢回来怎么样？听说你们赵国的女人都嫩得很——”</p>

“我草你们大爷！”辛同舒简直怒极，脸红脖子粗地吼了一声，打马就要往前冲：“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再给小爷说一句试试？”</p>

“同舒不可！”就在他旁边的林说赶紧伸手拉住他，急道：“不过一群禽兽，你听他们吠什么？”</p>

秋静淞刚才见他动作，已经在第一时间挡在前头，“咱们今日不宜往前。”</p>

辛同舒咬着牙，在两位比他都要年长的兄长的眼神劝慰下才又忍了下来。</p>

秋静淞和林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她引着马围着最后那具尸体跑了两圈，然后下腰伸手，把落在一旁的红缨枪捡了起来。</p>

丢给辛同舒，林说在他接住枪的那一刻说：“咱们不回去了，在村里等着再杀他们一波。”</p>

“嗯。”辛同舒点头，却落在最后一个走。</p>

他非常可恶地，把那具罗哉人的尸体挑起来往敌方城墙那边抛。</p>

回到村里，三个少年在骑着马围着村子绕了两圈当作巡逻后，才又回到破庙。</p>

晚上，村长带着几个颇有资历的老人站在外面偷看他们。</p>

“在吃饭……哟，这吃的是啥哟？”</p>

“那不是馕吗？那东西在冬天里可硬得跟砖头一样。”</p>

“作孽哦，看起来个个金贵，为了我们居然在这里吃这些东西。”</p>

“不知道是士族还是贵族，我有些不敢跟他们说话？”</p>

“他们白天不是跟李老头说过话吗？把他叫来啊。”</p>

“喏，他只让我来给他们送被子，怂得要死。”</p>

几个老爷子嘀嘀咕咕半天，最后也没商量个什么东西出来。他们把东西就放在楼梯口，走时往庙里丢了块石头示警。</p>

石头咕噜咕噜地，砸在地上“碰碰”作响。</p>

吃着饼的三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最小的辛同舒站了起来。</p>

他到外面走了一趟，抱回来了一堆东西。</p>

秋静淞问他：“人都走了？”</p>

“走了。”辛同舒把东西放在旁边林说手忙脚乱扑出来的草堆上，笑了一声说：“他们还真有意思。”</p>

秋静淞叼着最后一块饼伸长脖子看了看，就是三床被子而已。</p>

辛同舒倒腾着，还从被子里摸出来了几颗鸡蛋。</p>

吃了十来天的干粮，他现在看到蚊子肉都觉得是香的。他吞了吞口水，看着秋静淞和林说问：“这个，我们吃吗？”</p>

林说眨了眨眼睛，想着说：“他们怕是自己都没得吃。”</p>

“马上就有了。”秋静淞毫不犹豫地伸手拿过来一个，舔了舔嘴唇说：“既然送给我们吃了，那就吃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