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2 / 2）

庄老王爷见她粗服乱发却不减风采，又回头再看了看程婧的模样，回头盯着她上挑的凤眼，一时老泪纵横，“我可怜的十二殿下哦。”</p>

他伸手过来就想抱人，秋静淞却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看着满堂都着着正装站起来一同行礼的人，特别注意了一下他们衣服上的纹路。</p>

辛氏，玉氏，唐氏，刘氏，还有礼部的官员……</p>

低眸瞥到庄老王爷衣上的麒麟衔兰，秋静淞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抬眼问道：“可是哪位叔公？”</p>

从十四岁时起，秋静淞就利用吸气吐气将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眉毛也做了一些修饰，就是这么久的准备让她在这么多士族的眼皮底下，有了挺直背脊理直气壮摆架子的底气。</p>

“诶。”庄王爷擦着眼泪，看着秋静淞这身打扮，心里心疼脸上却笑道：“殿下一早去哪儿玩了啊？”</p>

秋静淞摇头，“随便跑跑。”她脱鞋进屋说：“叔公今日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p>

“叔公心里急，叔公一想到你，就只想快点来见你。”庄王说着，吸着鼻子又哭了。</p>

秋静淞不知道他的悲伤从何处来，有些无措。她想着，还是说正事的好，“叔公可是来给我行青礼的？”</p>

这招果然有用，庄老王爷立马抬头说：“对，你这不十六岁了嘛，你父皇刚好也给你赐了大名……”说着，他又转头去对那些从宫里带来的内侍说：“给殿下的礼服呢？快拿出来。”</p>

秋静淞出去得早，他们等的也久，一些事宜其实都准备好了。</p>

庄王爷捧着秋静淞的皇子礼服，看着他感慨道：“不知道殿下长这么高了，有六尺吧？也不知道这衣裳能不能穿。”</p>

秋静淞不搭腔，她伸手把衣服接过说：“孤先去洗个澡吧。”</p>

庄老王爷叠声答应，“好好好，应该这样。”</p>

秋静淞眼睛都没瞟一下，直接出了门。</p>

等他走远了，庄王爷咋嘴，把手背在身后走了两圈，突然对坐在一起的辛戚和易希说：“殿下怎么看起来，性格有些怕见生人？”</p>

按照他的预想，就算不该扑在他怀里哭一通，也得热泪盈眶啊——不不不，真那样也不好，太没骨气了。可刚才那般，又着实冷淡……</p>

辛戚的族兄也问他：“可是因为我刚才没有介绍自己？”</p>

辛戚只是尴尬的笑。</p>

易希知道，这些人的具体身份秋静淞肯定认出来了。可她就是嫌弃这么些人来之前不打招呼，所以故意不搭理。</p>

坐在最边上的玉春明捡着果子吃，心里对着旁边来问他的兄弟也是无语。</p>

“按理说殿下应该过来跟我们一一见礼啊。”</p>

还见礼呢，他当时第一次来也不是被反手来了个下马威？真是没见识。</p>

这小子有主意得很，可别想拿什么场面制住他。还想在他面前拿乔？</p>

现在好了，所有人的心情都得跟着他的举手投足来了。</p>

秋静淞回屋洗完澡，离巧摸过来给她穿衣服的时候还说：“其实你现在可以告诉他们你是女孩子的，这是最后的机会了。”</p>

“不用了。”秋静淞面无表情地拒绝，同时也挡住了她想给她扎头发的动作。</p>

从镜子看自己的脸，虽然还有女气，可更多的人一眼望过来，会觉得她是个男孩儿。</p>

秋静淞摸了摸整个形状都改变了的眉毛，站了起来。</p>

她早已及笄，而今天却还是她行青礼的日子。</p>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却记得程十二的生日该是十二月初八。</p>

她这次再次回到前厅的时候，所有人都无比专注地看着他。</p>

神情比方才认真了一倍不止。</p>

“濯水洗三清，望周知我族先灵……”</p>

她下跪时慢了一拍，旁人猜测她大概心里有怨。</p>

“今有来宾亲朋见证……”</p>

她只是稍微撇了撇嘴，旁人就心想她是不是不开心。</p>

“我族季氏十二子季长芳……”</p>

她听完这个名字后皱眉，旁人更是惊呼他大概是不满意。</p>

“少年十六，当束发。”</p>

等庄老王爷抄着手挽起她的头发，秋静淞突然笑了。</p>

这……这突然笑又是什么意思？</p>

头发梳好后，庄老王爷懒得管一直骚乱的看客们，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p>

“礼成——”</p>

虽然还未成年，但现在这一刻，没有人再会忽视他了。</p>

秋静淞感谢地朝着庄王一拜，起身回头时望见辛同舒和林说趴在院墙上看着他。</p>

旁边还有许多小孩子。</p>

辛同舒丢了丢手里的糖，一点儿也不介意他老爹此时脸上吓傻的目光，笑眯眯地说：“来，都说说，哥哥刚才教你们什么了？”</p>

只听得那群孩子一个个嘻嘻哈哈地喊了起来：</p>

“长芳殿下千岁！”</p>

“臣给长芳殿下请安！”</p>

“长芳殿下今天真好看。”</p>

辛同舒手一抖，抛起来的糖差点没接住，“喂，这句话我可没教你。”</p>

“别耍宝了。”林说歪了歪手里的花枝敲了他的头，转手取出弓，将其作箭对准秋静淞，“笑青，我辈文人，皆簪花为好？”</p>

力道不大，秋静淞上前接住花枝，拈花戴在发间抬头一笑，“大哥，你也是个小气鬼。”</p>

“前两日爽约确实是我不对。”林说忍不住大笑出声，“大不了赔首诗给你。”</p>

秋静淞笑着，听到身后传来的话又冷下了脸。</p>

“这就是长芳殿下结义的两个兄弟？”</p>

“若是看得上眼提点一般也就罢了，何必做出跟平民交好自贬身价的事呢？”</p>

周围窃窃私语，赵萦却什么都听不到。</p>

她从侧面看着少年执花而立地模样，恣意潇洒。</p>

她反应过来那是自己见的究竟是何人的同时也在想，或许，或许长芳殿下在清河反而是一件好事。</p>

他现在看起来就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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