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院裘宾(1 / 2)
不过一刻钟, 所有参与斗殴的学子都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p>
带着戒院手下赶来的裘宾背着手, 站在台阶上来回走动。他的脸早已被怒气涨得通红,此时看起来简直与关公无异。</p>
“不像话, 简直不像话!”他气势全开,指着下头十几二十个人骂道:“真该拿镜子给你们照照, 让你们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整个书院才四十九人,你们这里就占了二十七个。是不是以为人多了就不会挨罚了,啊?平日里一个个啊, 自诩身份,吹嘘出身,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 眼睛都要长到脑门上了, 可我现在看你们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嘛, 都是衣衫不整的, 啊?哟, 从左数第三排第一个这是谁啊, 脸上还挂彩了, 要是顶着这般模样回家, 家中老母都未必认得出来吧?”</p>
被点名的学子羞愧地把自己整张脸都捂住了。</p>
裘宾还不肯留情, 继续骂道:“现在知道丢人了?打起来的模样简直与市井混混没什么区别,你们怎么就好意思了?”</p>
董农觉得这话忒不中听, 抬起肿了半边的脸不服道:“夫子, 明明是林说先动的手, 你凭什么追着我们骂啊?”</p>
辛同舒一听他还敢恶人先告状, 张着嘴想顶回去,却被林说拉住了。</p>
林说捋了捋被扯散的发丝,看起来好不委屈落寞。</p>
刚好裘宾望过来,看他如此,哪里还不明白?他一直公正的心难得偏了一次,回头瞪着董农道:“董农,你闭嘴,我看就是你闹的事!”</p>
——事情还真是如此。董农心虚,害怕他真的猜到真相,立马把罪名甩给别人,“我没有,明明是杜游先动手打我的。”</p>
杜游本来气就没顺呢,一听,可不得了,立马又鼓起气大声反驳,“董农,你这个撒谎精,你又胡说!你明明是嫉妒林说文章做得比你好所以找他麻烦,你为什么不敢认?你污蔑他先动手,好,那冯放呢?冯放难道不是上去劝解被你打晕的吗?你怎么不说这个了?你还赖我?你才是罪魁祸首,当时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呢,可不容得你狡辩!”</p>
董农一想,冯放被抬进去那么久了,也不知真有没有事,他可不敢认把一个病秧子打晕的罪名,连忙说:“你少平白无故污人清白,他自己身体不好晕了跟我有什么关系?”</p>
“行了!”吼到现在,裘宾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他咳嗽了好几声清了清嗓子,才说:“不管是谁的错,你们既然打架了,那就得受罚!”</p>
刚好,不远处,满头大汗的沈涌拿着藤条走了过来。</p>
裘宾下来上前两步接了他一下,“冯放怎么样了?”</p>
“醒了,”沈涌擦了擦额上的汗说:“吃了自己带的药,看起来还好。山长已经令人下山去请大夫了。”</p>
“辛苦你了,快去休息吧。”裘宾稍稍放心,把沈涌送走后,挥着手里的藤条回来,重新对着学子们说:“你们都给我把外衣脱了!”</p>
董农看着他手里半指宽的藤条,咽了咽口水,“夫子,你,你不会是想打我们吧?”</p>
裘宾挑了挑眉,一脸理所应当,“架是你们打的,秩序也是你们扰乱的,难道,我还打不得了不成?”</p>
董农被惊到了,扯着嗓子就要站起来,“你当然打不得我,我可是皇室宗亲!”</p>
裘宾使了个眼色,一直站在一边的劲装男子立马上前压着他的肩膀把他摁了回去。</p>
董农登时吓得一声尖叫,“啊——哪里来的贱民竟敢冒犯本公子?”</p>
他喊到最后还破了音,让辛同舒没忍住带头大笑出声。</p>
“真是丢人。你这种人,要不是投了个好胎,也配被人称为【公子】?”</p>
他解开衣带,一边起身,一边走到了裘宾面前重新跪下,抬头挺胸的说:“敢作敢当才能称大丈夫,学生早就对书院主子犯错罚书童的一套很看不顺眼了。”</p>
辛同舒说完把衣服往旁边一丢,只留一件中衣。他仰头看着裘宾道:“夫子,架是学生打的,您罚学生吧!”</p>
“好。”裘宾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这才有我士族男儿风范。”</p>
辛同舒并不因为这一句话就自傲,他轻声说:“夫子,学生只求您待会儿对我大哥下手时能轻些,他身子弱,又一直听话,没挨过打的。”</p>
裘宾眨了眨眼,也没答应,走到他的身侧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藤条。</p>
第一手落下时,辛同舒就闷哼了一声。</p>
他吸了口气,心想倒是小看了这藤条的威力。</p>
裘宾稍作停顿,问:“可还撑得住?”</p>
“小事而已。”辛同舒握紧拳头喊了一声:“再来!”</p>
林说伸长着脖子,心疼地看着他被打得又瑟缩了一下。他皱紧眉头,也把外衣脱下上前跪到辛同舒身边。</p>
裘宾管着戒院十来年,打了不知多少学生,早就摸清了其中诀窍。这藤条打在人背上虽疼,却并不会见血。只是每打一下就会留下一条印子,等打到第十下时,辛同舒的整个后背已经通红。</p>
是破了皮的血已经渗到了衣服上。</p>
他很有经验,不停地“嘶”着吸着凉气,直接又把中衣脱了。</p>
此时,他已经跪不稳了。他倒在林说身上,轻声对他说:“大哥,你真傻,这时候上来做什么?你得落到最后啊,那时候裘夫子就没力气了的。”</p>
林说心中百感交集,脸上却笑道:“我若是不来,谁能扶你?”</p>
裘宾揉了揉手,瞥了一眼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学子们,又低头看辛同舒,“可还好?”</p>
“没事!”辛同舒现在就算再怎么大声,也有点外强中干。</p>
裘宾便示意那群穿白衣的戒院男子来一个扶他起来,“给他到旁边处理一下,衣服不能不穿。”</p>
书院里可还是有女学生的呢。</p>
打完其实就可以走了,但辛同舒愣是坐在一边,等到林说也挨完十下处理好伤口后才一起回去。</p>
气已经消得差不多的裘宾因为已经打了两个人,脸上有些不怒自威地意思,“下一个是谁自己上来吧。今天不挨这十鞭,你们就给我在这里跪到明天。”</p>
董农挣扎着,不甘心地大吼道:“裘宾,我要修书回家告诉我爹,你折辱士族,我要参你!”</p>
裘宾只当是听到了笑话,“你爱参不参。身为师长,我打你这个学生,我没错;身为长辈,我打你这个晚辈,我也没错;同为士族,我为学官,在朝中领了正七品的俸禄,打你这个白身,亦是当得。我好久没有收到过京中好友的信了,你既然如此迫不期待,那老师便成全你。”说完他给一直押着董农的戒院弟子抬了抬下巴,“把他带过来!”</p>
林说和辛同舒就算走远了,也能听到董农杀猪一般的惨叫。</p>
辛同舒想笑,但是每动一下后背就是一阵阵的抽疼,他只好继续皱起五官不怎么好看地说:“真是丢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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