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游从之（1 / 2）

秋静淞是被眼睛一阵阵的刺痛感给疼醒的。</p>

她抬手, 下意识地想去捂，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离巧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别动，医师给你上了药的。”</p>

“巧姐？”</p>

“是我。”</p>

秋静淞睁开眼睛, 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她摸了摸，发现自己头上居然缠了好些绷带。</p>

她突然间就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的事了。</p>

她的眼睛被擦伤了，流了好多血，在失去视力摔下马之前, 她还看到了程茂林。</p>

十二岁的程茂林。</p>

若不是之后她就失去了知觉，她心中怕是会一直维持那种震惊的心情到现在。</p>

能用什么所谓的【世家念力】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就已经很奇怪了，又有一个似乎已经死去多年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p>

不信神魔不信鬼的秋静淞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都凉嗖嗖的。</p>

离巧抓着她的两只手，见她一直不说话, 便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问：“笑青, 你……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是, 肚子有没有饿了？”</p>

秋静淞回神，只觉得自己脑袋突然一阵眩晕, 让她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关键现在是不能让她放松的时候, “巧姐, 我们现在在哪儿？”</p>

“在一户姓史的人家里。”离巧没来过奉阳有对赵国之事不了解，很多东西她都只知道一个大概, “救你的人好像还是位将军？”</p>

秋静淞听着这些，也算是大概了解一些。</p>

她想了想, 决定支开离巧, “巧姐, 你能出去一下吗？”</p>

离巧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要我出去做什么？”</p>

秋静淞也不瞒她，直说：“我们旁边好像还有一个人。”</p>

离巧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耳边就听到有个小孩在说话：“我在这里，你出去吧。”</p>

她瞬间挺直了后背。</p>

想到族中的传说，再想起钟一杳生前说过的话，离巧立马就接受了，一脸凝重地走出房门。</p>

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后，秋静淞伸手往前面抓了抓。</p>

不知为什么，一靠近奉阳城，阿季就有一种本能的危险感。所以此时就算他想试试秋静淞是不能能摸到他了，他也不敢现身，反而是在犹豫之后说：“你能听到我说话吗？”</p>

秋静淞放下手，轻轻喘了口气，“程茂林，你是程茂林吧？”</p>

“是我。”阿季在床边坐下，又说：“那你知不知道，阿季也是我？”</p>

秋静淞愣了一下，摇头。</p>

她说：“我一直以为那是我梦中幻想出来的。”</p>

阿季笑了笑，也不甚在意，“不知道为什么，你好像看不见我，只有在深夜你睡着后才能听到我的声音。一个人的时间，过得孤单得紧，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每次跟人说话的时候，我也有在答。”</p>

那样的日子，秋静淞想都不敢想。</p>

她心里觉得很难受，“你，我之前看到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小，就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所以你是什么时候……”</p>

阿季又笑了一声，可不知道怎么，跟秋静淞说这些他就委屈地想哭：“你跟婧儿走后，没多久我就死了——也是被箭射伤，然后掉下山坑，滚着滚着，脑袋撞到了石头，就流血死掉的。”</p>

那时候因为太过害怕，所以阿季记得很清楚。</p>

“你知道吗？你今天从山坡上滚下去时，我真怕你会跟我一样那么不走运——可是幸好，你虽然也撞到了头，可毕竟是外伤……”</p>

“我的眼睛是不是看不到了？”</p>

秋静淞突然问出来，把还没想好该如何说的阿季问结巴了。</p>

“怎么会呢？”</p>

他想骗她，可这种事情哪里是骗得了的？</p>

“我就是因为看不见了所以从马上摔下来的。”</p>

阿季叹了口气。他伸手小心地摸了摸秋静淞绑在眼前的绷带。</p>

“疼吗？”</p>

秋静淞点头，“就是被疼醒的。”</p>

“对不起。”阿季想着就想哭，“要不是我吓到你了，你也不会回头……我明明是你的灵仙，却没有保护好你。”</p>

秋静淞觉得阿季说的话她开始听不懂了，“你是我的灵仙？”</p>

阿季点头，“没错的，我刚开始也不相信，也是后来我试过了，我就算想婧儿，也只能在你看她是看她，我是不能离开你太久的。”</p>

【灵仙】这两个字眼，对秋静淞真的太久远了。</p>

“小时候，我娘亲经常给我说灵仙的事。”</p>

阿季想到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姨妈，也安静下来。</p>

秋静淞在继续说：“每次她说，我听是听，可都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把这些当成故事听了——我总以为她是在哄我。”</p>

阿季用无比认真的语气接过她的话说：“笑青，我不是鬼。我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兄弟，我是阿季。”</p>

“我知道。”秋静淞压下嘴角，“从鬼村时，我其实就隐隐有些明白了。”</p>

阿季一听，又开心了，“你还记得鬼村？”</p>

“记得。”秋静淞也笑了笑，“我听崔文墨的琴声入了幻境后，你是不是也进去了？”</p>

“嗯。”阿季兴奋地说：“我后来还变成了娶你的那个新郎，你还记得吗？你那时候打了我，哎呀可疼了。”</p>

秋静淞说：“我记得，可是当时却没怎么注意你的脸。那是不是就是你长大之后的样子？”</p>

“我不知道啊。”阿季捧着脸颊说：“我，我现在变成这样，也不可能再长了——不过我看你长大就好了。笑青，你长大后真好看，如果你换上女装，肯定是个绝世大美人儿。”</p>

“以后有机会穿给你看？”</p>

“好啊好啊。”阿季笑过之后，看到秋静淞的笑容总觉得她是在强撑。他安静片刻，见秋静淞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欲望，想着便单方面地拉住她的手说：“那个，笑青……医师，医师是说你可能会看不到了。但是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有我对不对？我肯定会治好你的。虽然我不会医术，可是我有法术啊。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到时候，等奉阳的事办完了，我们一起去找况悠。况氏管着赵国所有登记在册的医师，这个不行我们就换一个，我们一个个的找，总有一天会治好的。”</p>

秋静淞抿着嘴，点头。</p>

阿季这时候才看出来她浑身有些发抖。</p>

他更加不安了。</p>

“笑青，你莫怕。”</p>

“我，我不怕。”</p>

“你也莫哭。”</p>

“不会的。因为我的眼睛被上过药了不是吗？”</p>

可是明明，她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哭腔啊。</p>

她强忍着，忍不住了就咳，等这阵情绪过去了，也就好了。</p>

秋静淞吸了一大口气，把心中的各种不平之意压了下去。</p>

她抬头，开始问别的事。</p>

“阿季，你是怎么成为灵仙的？”</p>

“是那位秋家的灵仙。”阿季对这件事没有丝毫隐瞒，“她找到我，还给了我灵仙该有的功德珠。”</p>

就算秋静淞看不到，也没有其他人能看到，他说着还是摊开了手心，现出那颗功德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