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女神（1 / 2）

张翎被判当街腰斩时, 是秋静淞监的刑。</p>

那厮当街大笑，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什么义士。</p>

事情到此，也算是告一段落。</p>

隔日秋静淞再上朝时，隐隐听到有人在议论她。</p>

还是不怎么好听的话。</p>

过了几天, 这种风头也并未散去。</p>

季祎翻着手里的折子，越看越觉得心烦气躁。眼睛没瞎时，一个个每天变着花样的提起他，夸赞他；如今人回来了, 眼睛瞎了，触动到谁的利益了，单纯地只在堂上拔剑，都能被十几本奏章参, 还给安上【暴戾成性】, 【桀骜不驯】甚至是【残暴酷虐】的名头。</p>

正好三禾这时来奉茶。季祎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撂, 问：“十二这些天在宫里做什么呢？”</p>

“回皇上话。”三禾知道现在季祎对秋静淞上心，所以每日都有去探听消息, “殿下最近有雅趣得紧, 自己跟自己下棋玩呢。”</p>

“下盲棋？”</p>

“对。”</p>

季祎一琢磨, “朕库里不是还放着一套暖玉棋吗？你捎着选几本棋谱，拿了给他送过去。”</p>

三禾欠了欠身, 又说：“还有一件事。说是，殿下这几天都有朝同心阁那边去。可每每都是在门口站着……”</p>

季祎心头一动, 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p>

“他怎么知道同心阁的？”</p>

“也没有人与他说, 大概是自己小时候记得吧。”三禾抬眼见他脸上并无愠色, 继续说：“殿下他也没见玉阁老，玉琼安前个儿去找他说话也被他下了脸，想来殿下是没想过与外臣扯上什么关系的。如今看着同心阁，怕也只是……”</p>

“行了，用不着你说话。”季祎烦闷地叹了口气，“他想见他老娘，去见便是。朕还非得拦着不成？”</p>

三禾一听他有些不耐烦了，连忙闭嘴。</p>

下午趁等季祎小憩的当口，三禾带着人去了一趟问章宫。</p>

不想，在见到秋静淞前，他遇到了童宪。</p>

曾经在几年前，两人也算一起共事过。</p>

童宪比三禾年纪还要小上两岁，却因为这些人的辛劳白了大半部分头，更不用说脸上的苍老了。</p>

当时，若不是三禾提议他去，他怎会沦落至此？</p>

三禾也是有些心虚，然而他却只是一笑，问道：“长芳殿下在吗？”</p>

“在呢。”童宪脸上也是一派和气，“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p>

三禾指了指身后说：“陛下让我拿了套棋盘过来。”</p>

因为秋静淞如今也在小睡，童宪便帮她接了。</p>

三禾走时心里是带着郁气的。</p>

童宪也懒得想他如何，他如今只把自己混出个人样就成。他亲手端着棋盘进殿，放到一边，再去轻手轻脚地给秋静淞盖上薄被。</p>

如今，天是越来越冷了。</p>

秋静淞睡得浅，童宪方一靠近她就睁开了眼睛。</p>

“童宪？”</p>

“是。”</p>

秋静淞直起身坐好，把手里拿着的书盖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p>

童宪便后挥了挥手，答说：“才刚过申时呢。”</p>

秋静淞刚醒，喉咙不是很舒服，便咳了两声，“公主还在阁里看书？”</p>

“是。”童宪给值班奉茶的翘楚让了个地儿，“从读书的声音听得出来，公主十分认真呢。”</p>

秋静淞没好气地说：“让她早点学不学。”</p>

翘楚把茶盏放到秋静淞手边，走时还瞟了一眼她手边的棋盘。</p>

童宪也看到了，连忙禀告：“刚才殿下休息时，陛下让三个太监给您送来了一套暖玉棋盘。”</p>

秋静淞登时起了兴趣，“拿过来给孤瞧瞧。”</p>

要把新棋盘摆上，旧的就得拿走。这事儿童宪一个人做不来，他便照顾着翘楚帮忙。</p>

秋静淞不方便，就喝着茶等着他们弄好。</p>

拿走的旧棋盘上是放了棋子的。翘楚放好棋盘后，掀开盖子就要复盘。</p>

他刚放了两个子，童宪就一脸惊恐地握住了他的手。</p>

秋静淞听到声音，挑了挑眉，“怎么了？”</p>

童宪瞪了一眼翘楚，想着怎么解释：“殿下，这个小内官……”</p>

“孤没生气，让他放吧。”翘楚上上来的茶没有到烫嘴的地步，刚好让秋静淞拿来润喉，她喝了口茶说：“这玉石的敲击声，确实好听。”</p>

翘威心有余悸，这次是瞟了一眼童宪，见他点头后才继续放棋子。</p>

才放了五颗，他便满头大汗。</p>

秋静淞摸了摸棋盘的一边，又依着格子触到童宪放的棋子，笑着摇了摇头，“你不会棋？”</p>

“是。”翘威跪下低头说：“奴婢只是记得这些棋子是如何摆的。”</p>

“你记性很好，可是却摆反了。”秋静淞说着伸手把他拉起来，握着他的手腕放到棋盘上说：“或许看出来有些难，但是你摸摸看，围棋的棋盘其实不是正的。”</p>

翘威的心跳得如若擂鼓，依着秋静淞把围棋的四边都摸了一遍。</p>

“怎么样？”</p>

“是，确实不是正的。”</p>

秋静淞轻笑，伸手用力将棋盘换了个方向，又把上头的棋子收起来放到他手里，“重新摆吧。”</p>

翘威双手接过棋子，恭敬地跪在一边继续复盘。</p>

阿季围着他看了一遍说：“这个小太监长得眉清目秀，人也挺有意思的。”</p>

秋静淞心里只道：别看别人了，下一步怎么下你想好了吗？</p>

阿季扁了扁嘴，说：“我不会下，不想下了。”</p>

秋静淞被他的委屈巴巴逗得又笑了一声。</p>

这笑声听在翘威耳里，以为是他自己犯错了。</p>

他胆战心惊地抬头看了秋静淞一眼，见她双目看着前头，才反应过来她看不见。</p>

尽管看不见，这也是个对奴婢很宽容的主子。</p>

刚才被触到的地方还隐隐发热。</p>

当二十来颗棋子放好，翘威禀报：“殿下，摆好了。”</p>

秋静淞伸手，摸着确认了一番。</p>

确实一个不差。</p>

她便点了点头，“你们下去忙吧。”</p>

童宪躬身，和翘威一前一后走了出去。</p>

离得远了，童宪就忍不住拧了一下翘威的耳朵，“你啊，手比脑子动得快，殿下只是让你摆棋盘，你动棋子作甚？”</p>

翘威其实心里也不知道。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应该那样做，就去做了。</p>

童宪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在这是长芳殿下……”</p>

翘威搓着被拧疼的耳朵，想着问道：“公公，殿下好像很会下棋的样子。”</p>

童宪随口答到：“我也不知道，不过看今日皇上给他赐棋盘，就算下得不好，应该也是很喜欢的。”</p>

翘威听着，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p>

他当初点灯。</p>

如今奉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