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根破土（2 / 2）

高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坐了起来，他两只手抓着翘威，又因为没什么力气，看起来像是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你说的是真的？殿下真这么说？”</p>

翘威在高颉等人还没闻声过来时，快速地撂下一句话：“高公子，您应该明白，殿下也不想您就这么去了。”</p>

仇恨的力量，确实无所不能。</p>

有了新目标，又找到自己活下去意义的高隙这回一点也没推搡，喝下了太医们准备的药膳。</p>

别说高颉了，连史雾谦心里都松快了不少。</p>

只是作为主人，高颉比他要做的事更多一些。</p>

看到高隙已经开始进食，功成身退的翘威就该回去复命了。在他走之前，高颉拉着他一顿千恩万谢，还偷偷塞给他一个包袱。</p>

沉甸甸的。</p>

回了宫，翘威并未第一时间去正殿找季长芳回旨，而是回了自己屋里。</p>

他把那个包袱打开，里面的十块黄金一出现在眼前，就晃得他眼疼。</p>

这是翘威以前想都不敢想的。</p>

他跪在床前，把金子一个接一个地看过去，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p>

这时，他又瞧见了放在床头那块打好穗子的玉佩。</p>

自是季长芳前日里赏他地那块。</p>

翘威略作思考，起身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将那玉佩放入怀里，拿了块托盘将黄金仔细摆好，又取了块红绸盖在上头，端着就出去了。</p>

季长芳已回了寝殿里歇息，翘威在通报等候时，还以为他是像往常那样拿了书倚在榻上看。</p>

翘威是怎么也没想到，进去后他会看到那个阿庆跪在一旁，用谄媚的模样把季长芳逗得哈哈大笑。</p>

“你这小子……”季长芳拿脚踹了阿庆一脚，抬头看到翘威回来，清了清嗓子往后一靠，“行了，你先下去吧。”</p>

“是。”阿庆起身时，表情喜气洋洋的。</p>

回身就算是对着曾经有过节的翘威，他也是笑眯眯的模样。</p>

翘威冷眼看着他出去，并未因为他的笑就对他有什么善意。他不会忘记之前自己以围棋在季长芳面前露头时，与他结下的梁子。</p>

翘威自认自己没有做错。他是借了阿庆的书看了，他能出头，也只是撞上了好时机。拿着宝贝那么多年没有用功，临到头才知道抱佛脚的阿庆没资格怨怪他。</p>

这事儿，阿庆想清楚了才好，想不清楚记恨他，再想方设法的针对他争宠上位，那些手段他也不惧。</p>

他翘威，自认清清白白。</p>

心里一翻翻过一件事儿，翘威面上就像无事发生那般躬身走到软塌前单膝跪下，“启禀殿下，奴婢按吩咐去了太医院请太医出诊，殿下的话奴婢也已经传达，走时，高公子已经开始服药了。”</p>

“如此甚好。”季长芳端了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瞟了翘威手里的东西一眼：“这是什么？”</p>

翘威把托盘上的红绸掀开，露出整整齐齐摆着的十块黄金，“是高府尹给奴婢的。”</p>

季长芳把水在嘴里含了含才咽下，说：“人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京兆府尹的官是不好做，可油水，倒还真不少。”</p>

翘威笑道：“奴婢见高家，是有几分家底的。”</p>

季长芳点头，“那是自然。换个人家家里有高隙这种好折腾的儿子，怕是早就垮了。”</p>

她把茶盏放下，盘腿坐好，“这金子你自己收着吧。以后再有这种也不用给孤看。他们愿意给你好处，是他们自己舍得，你接点好处，就当路上跑腿的辛苦费。”</p>

说罢，她又指着前头的书架说：“你往上头找找有没有《千金方》。”</p>

“欸。”翘威答应，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去寻摸。</p>

季长芳眼尖，看到他翘威腰间还是干干净净的。</p>

她当时便问：“穗子还没打好？”</p>

翘威把书拿出来，捧到她跟前说：“打好了，奴婢贴身收着呢。”</p>

季长芳把书接过，随手翻开两页，“那怎么不拿出来戴着？”</p>

翘威话里有些没底气，“奴婢听说，只有品才兼备的君子才佩戴玉，奴婢一个宦臣……”</p>

“这世间的条条框框是世人自己给世人套的，你听了几句闲扯，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了？”季长芳把书放下，伸手示意翘威把玉佩拿出来。</p>

翘威当时还有些迟疑。</p>

季长芳拿了玉，把他拉到自己身前，亲手给他挂在了腰间，“你瞧瞧，戴上后，你看这玉佩会不会觉得你配不上它自己掉下来。”</p>

翘威愣怔了片刻，这才惊绝自己让皇子殿下给他佩玉是有多大不敬。</p>

他赶紧跪下，“殿下折煞奴婢了。”</p>

季长芳却在他落地前把他拉了起来，“翘威，你要是再自信点该有多好？”</p>

翘威一僵，抬起了有些发白的脸。</p>

他很少直视季长芳，因为她的眼神太真诚，简直能把人的心烧穿。</p>

“翘威，你很本事，你没发觉吗？”</p>

翘威脑袋懵懵的，“奴婢……”</p>

他话还没说完，季长芳就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她一笑打断，反问道：“孤问你，那些金子，你看到了开不开心？”</p>

“开心。但是……”翘威犹疑一下，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但是最让奴婢兴奋的，还是高大人对奴婢有礼的态度。”</p>

话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p>

“奴婢知道他是看在殿下您的面子才会如此，可奴婢真的很开心。奴婢一直想活成一个人，可这宫里，没身份的就是条狗，奴婢还没了根，是狗中的下等阉狗……”</p>

这等侮辱性质的话从翘威自己嘴里说出来，他得脸色都有些发怒。</p>

“出身是奴婢选择不了的，为了活下去奴婢也只能选择做内监，可这不代表，奴婢就不想做人了！”</p>

“殿下……”</p>

季长芳伸手，拍了拍翘威的肩，“孤说过，有一天让你去重霄馆看看。孤有那个心，你想去看吗？”</p>

翘威脸上一愕，接着他伏在季长芳的腿上泣不成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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