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闻烂柯（1 / 2）

展正心拢着一身黑色兜帽, 在暗夜中疾行。</p>

他每每提手转剑, 身边就有几个黑影跃进旁边的乌瓦窄巷中。</p>

他这回带的，是自己人中最擅长跟踪的那批暗卫。</p>

将所有人派发出去, 他随意几个跃步，跳进某家后院, 正准备找地方隐匿起来，就有一支利箭朝他面上射来。</p>

展正心握着刀，先做出防范的动作, 才再躲开。</p>

屋里明显有人发现了他！</p>

他转身要走，就听到曲水廊道那边有个男人苍老的呼唤：“是心儿吗？”</p>

展正心动作一顿，回首抬起了头。</p>

月色中, 他堪堪露出了半张脸。</p>

平稳的步子缓缓踏来, 展正心看着前方走向他的男人, 眸光微动。</p>

“一看你的那个动作, 我就猜是你。怎么几年过去, 都不知道叫人了？”</p>

“……义父。”</p>

脸上已经生出皱纹来的展骁舒展开五官, 露出笑容, “好久不见啦。”</p>

……</p>

季长芳托着下巴, 晃荡着杯里, 据说一口就得十两银子的琼浆玉液。</p>

史雾谦趴在窗口，看着下面跑到舞台周围的付卿书, 眼珠子都要瞪出框了。</p>

“她这是来干嘛的？”</p>

“她要上台跳舞吗？”</p>

“汝阳啊, 注意你身后男人的手啊——”</p>

高隙被他偶尔发出来的狂躁的声音惊得一愣一愣的, 连手里的点心都吓得掉在了地上, “史三，你又不是汝阳郡主的什么人，就算她上台跳舞，你也拦不住啊。”</p>

“你又没喜欢过人，怎么能体会我如今的心情？”史雾谦激动地大手一拍，直接把栏杆拍折了。</p>

高隙连忙朝季长芳的身边挪了挪，“我跟你说，弄坏了东西是要赔的。”</p>

史雾谦只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一脸紧张的往下面瞧。</p>

“汝阳，你离旁边的那个男的远点啊，他看起来就不是好人。”</p>

“呵……”季长芳被他念叨地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也跟着去望了眼混在人群里的付卿书一眼，“真这么紧张，直接去她身边护着不就是了？”</p>

史雾谦有些犹豫，“但是……”</p>

“你就这样一直看着，怎么可能打动郡主让她嫁给你？”高隙觉得史雾谦对待女人的手段甚至还不如季长芳高明，他嘲笑道：“殿下让你去你就去呗，没你在我们还安静些。”</p>

史雾谦思量一二，做出决定，“那末将去去就回。”</p>

季长芳在他起身时，剪水秋瞳微斜，瞟了高隙一眼。</p>

史雾谦来到门口，还没伸手，翘威就从外头把门打开了。两人相对，皆是有些愕然。</p>

“史将军您这是……”</p>

“我去下面看看。”</p>

翘威连忙让开。等他走后，才脱鞋进来道：“殿下，上菜了。”</p>

季长芳点了点头，往后坐了些。</p>

春风楼的仆人鱼涌而入，却都不得上前，只待翘威亲手一一把菜上桌后，才得退去。</p>

翘威重新拉上门。回身时，看到高隙已经拿了碗筷准备试菜。</p>

他连忙快步上前，“高大人，让奴婢来吧。”</p>

高隙在他伸手时往旁一避，脸色有些不自然，“不必。”</p>

自从季槿死在他面前，每次与人同桌吃饭，高隙便看不得别人在他试菜前动筷。</p>

季长芳虽然不知他新有了这个怪病，但也能猜到什么，她朝翘威歪了歪头，“随他。你也坐下吧。”</p>

翘威心觉自己没资格与贵人同桌而坐，便小心翼翼地曲着身，跪在软垫上。</p>

高隙把每道菜都试吃了一遍，又喝了酒水，等了会儿见身体并无不适后，抬手给季长芳倒了杯清水。</p>

“殿下请。”</p>

他发现刚才季长芳并没有喝一口酒，便明白季长芳是在真守孝。</p>

高隙又给翘威倒了杯酒，“翘公公。”</p>

翘威接时行了个礼，“多谢大人。”</p>

高隙摇头，自己倒了一大碗酒水朝着季长芳的方向拱手一礼，“下官，敬殿下一杯。”</p>

季长芳见他一饮而尽，握着酒杯，也把其中的白水喝了。</p>

客气完，她也不问缘由。只拿起筷子，夹了块手边的清蒸鱼肉吃了。</p>

“刘弗这个人，你知道多少？”</p>

高隙得此问，神情一震，连忙挺直腰背说：“下官只寥寥见过几次，知道得不深。”</p>

季长芳点了点头，把这事儿毫不避讳地说予高隙听了，“孤在安排人找他。”</p>

高隙一听音量都提高了两分，“他还在奉阳？”</p>

季长芳挑了挑眉，“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搜完不就知道了？”</p>

高隙想这样太慢，心思一下活络起来，“殿下，其实您可以和二皇子殿下联起手来。”</p>

季长芳不置可否，眼睛仍是盯着清蒸的鲫鱼看，“嗯，有道理。”</p>

高隙又很热情地说：“下官可以给殿下从中牵引，这样就不怕二皇子殿下……”</p>

“你有这份心思，就不该去昭文馆。”季长芳语带笑意，瞟了他一眼，“那可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清水衙门。”</p>

“清水衙门才方便浑水摸鱼。”高隙当初决定进昭文馆就有自己的考量，“人大多都不会记住没什么用的人。”</p>

他沉默片刻，突然往后挪了挪，随即伏地一拜，“殿下，隙，以后只忠于殿下，隙愿万死不辞！”</p>

季长芳张了张嘴，也没应承他什么话，只拎着筷子敲了敲中间的那碗鹿肉，“给孤尝尝这道菜。”</p>

高隙起身，小心地夹了一块，吃完品鉴道：“滑而不腻，是烩中珍品。”</p>

季长芳转头看向翘威：“你吃。”</p>

翘威心头一动，低头谢赏。</p>

季长芳抿了口清粥，往下一看，发现一楼的舞乐声不知何时停了。</p>

她再一细看，竟在人群中看到了一身浅色儒袍，作琴师打扮的崔文墨。</p>

付卿书这时才明白刚才自己并非眼花。</p>

她把跳了一半舞就被叫停的郑蔻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抱着七弦琴的崔文墨，“你来这里做什么？”</p>

“呵呵，”身着一身绯色衣裙的唐玉娇笑一声，跨步挡在作低眉顺眼状的崔文墨身前，“小娘子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同你身后的这位比试一二。”</p>

正常人都会因为这句话把目光放到唐玉身上，可熟悉这二人的付卿书则知道，他们行动的主导权在崔文墨这里。</p>

她仍旧看着他说：“春风楼没这个规矩，你们要想比，就去别的地方。”</p>

唐玉歪着头，了解过赵国贵族的她看着郑蔻尝试激将法，“你不敢同我比吗？”</p>

郑蔻见付卿书对这二人如此态度，便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被打断了舞乐心中郁闷，她开口也带着一股狂气，“你还不配同我比。”</p>

唐玉不怒，反而笑着讽刺，“被称作【赵国第一舞】的郑氏，果然名不虚传。这等傲气功夫，可比你的舞技强多了。老实说，你刚才在台上晃两下，还真是丢你家祖宗的脸面。”</p>

郑蔻哑然失笑，“你也不怕风太大闪了舌头？我习舞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p>

唐玉绞了绞帕子，只待鱼儿上钩，“你既然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同我此试一番又能如何？”</p>

郑蔻思忖一番，她在付卿书满脸暗示下抱歉地朝她说：“汝阳，此人污我家族清誉，我不能再忍。”</p>

“蔻娘——”</p>

她拉下付卿书劝阻她的手，问唐玉：“你想跟我比什么？”</p>

唐玉举起从袖中落出的双剑，“就比剑舞。”</p>

“不行。”这回付卿书在郑蔻开口前就把话驳了回去，“你功夫不弱，暗中借此伤人怎么办？”</p>

唐玉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看着，我能做什么？”</p>

郑蔻张了张嘴，在思考如何说服自己，又说服付卿书的时候，赶来听到一半话的史雾谦站了出来。</p>

“我来同姑娘比，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