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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二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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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楼该说是这条街关门最晚送客, 开门最早迎客的店家了。因早晨客源稀少,前头有两个小二招呼便成,楼里的大掌柜便趁着闲时跟账房先生对起了昨日的账。</p>

“酒水一百八十两……”</p>

“饭菜三百六十八两七钱……”</p>

“客人打坏的桌椅赔账十两……”</p>

“炭房外请工人十钱……”</p>

算盘噼里啪啦算到这里,账房停手, 拿着被卷起来账本,指着那儿【炭房】一条问:“这两天都因为这项额外支出去了银子,虽说不是什么大钱,但我怎么想着怎么不得劲儿。那个烧炭的瑛娘不是说杀了人吗?还被京兆府抓走了。我看她这一去是回不来了。咱们不如把她直接辞了, 赶快重新请一个。”</p>

“你这又犯不拔一毛的毛病了。”掌柜搓着双手“呵呵”一笑, 慢声细语解释道:“这件事情我前两日就问过东翁了。东翁觉得瑛娘挺好,不惹事, 干活也卖力, 再说她在咱们这儿也做了大半年,少说也有点香火情。东翁愿意把位子空着等她回来。你别看她年纪轻轻, 她还有个捡来的干儿子要养呢,她那模样不好找活干,以后没得生计该怎么过日子?”</p>

“然后杀人的事, 京兆府我也去了,一是录口供,二是顺便给瑛娘作证。其实这件事, 根据我从捕快那里打听来的消息, 瑛娘确实是被冤枉的。而真凶, 少尹大人也已经查到。如果不出意外, 今日开堂审案, 瑛娘就能被放回来。”</p>

账房先生听了,这才作罢,“能尽快回来就行。”</p>

本来说,该继续一条一条的往下对的,但这口还没开,外头就响起了钟声。</p>

大掌柜一算时间,依在窗边往外瞅了瞅,“这个时辰,是宫里在敲钟,还是城外的和尚庙呐?”</p>

“不知道。”账房先生撂下账本,摇头晃脑的掐着手指头跟着钟声数:“……三、四、五、六、七、八、九——”</p>

钟声到九,戛然而止。歇了不到六弹指的时间,钟声又依九次响了一轮。</p>

“坏了。”</p>

大掌柜回头和账房对视一眼,就知道他们这个月的生意估计就到今日为止了。</p>

两人匆匆收拾了东西,一边小跑着下楼,一边大声的招呼着喊道:“快快快,崽子们,不管前头的还是后院的,全部把人喊到前厅来——”</p>

店小二们还以为有什么事要宣布,气喘吁吁的把人喊齐了。大掌柜瞧着聚到一起的婆子妈子小子老子,伸手刚准备点人头,大开的门外就有踏踏马蹄声呼啸而过。</p>

“皇帝驾崩,今日奉阳城百姓不得开火,不得嫁娶,不得奏乐,不得出门,不得高声谈笑,不得穿红戴绿——”</p>

大掌柜心道果然如此,连忙抬手指挥:“快朝着街上跪下,跪下!”</p>

这楼外楼里,做工的有百来号人,呼啦一下全部跪下,也是有些壮观。有几个娇嫩的跟着大人跪下时,表情还甚是迷茫:</p>

“皇帝驾崩是什么意思?”</p>

问这问题的人胳膊被旁边的大妈掐了一下,“就是说皇帝死了!”</p>

“皇帝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p>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这关系可大着呢!”</p>

皇帝驾崩,百姓齐哀,他们这些在奉阳皇城过生活的百姓,依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要为皇帝跪上半天,连跪三天。此礼只有年过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能免。</p>

大掌柜在前头已经哭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为皇帝哭,还是为有半个月楼里没得进项而哭。</p>

跪到半上午时,楼外楼门口已经跑过去十八匹小旗,而宫中的丧钟还在长鸣,那群帮佣却已经沉不下心了。</p>

“这得跪多久啊?我还得回去给孩子做饭呢。”</p>

“没听见说今日不准开火吗?吃冷食吧!”</p>

“孩子那么小,怎么能吃冷的呢?”</p>

“呸,寒食节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你不过节讨不了好,你不尊重皇帝,又能讨得了好了?没看见街上到处都是当兵的嘛,你要是敢生火……”</p>

“我家里头还有老人呢。”</p>

“对对对,就算要拜皇帝,也得让我们先回家去啊。”</p>

掌柜的听外头议论纷纷,回过头大声道:“都别嚷嚷了。现在街上没几个行人,不让你们回家是为你们好。等晌午一过,风口松了,你们趁那个时候回去吧。我再给你们批半个月的假,回家了,都注意点。国丧可不是闹着玩的。”</p>

谁都知道楼外楼的掌柜是个说话算话的善心人,有他承诺,基本这事儿就算妥了。</p>

一行人安心地跪着,时间实在熬不过去了,就去数街上飞驰而过的小骑。</p>

数到差不多是第八个的时候,突然有一车人马,大剌剌的停在大门前。</p>

大掌柜的一看情况不对,连忙站起来。这时候,哪来的客人?</p>

“客官,今日可不赶巧……”他出门刚说了半句话,一看到马上的人下来,就从穿着判断出是自己绝对惹不得的人,连忙收口。</p>

这群客官,还是真的官爷。打头那个青年英俊勇武,右腰处挎着一饼手掌粗的金刀。他从高马上下来后,有个着蓝袍飞鱼的小太监从他身边走出,那张脸嫩白得,仿佛能掐出水来。</p>

这二人正是展正心与翘威。</p>

两人没理掌柜。把楼外楼外头的装潢看了个大概,他们相望一眼,前者回头问道:“就是这儿?”</p>

高隙扶了扶有些歪的官帽,抓着下马时有些发颤儿的腿扯出一抹强笑:“就……就是这儿……”</p>

为了赶时间,他们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同是骑马而来的翘威对高隙如今的模样有些看不上眼,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勾了勾嘴角,瞟了一眼他身后快要被快马震吐的高家家奴,“真是个蠢的,还不快扶着你家主子点?”</p>

展正心再次看着【楼外楼】的牌匾确认一番,他抬起左手,身后跟着的三十余人立马呈包围式涌入酒楼。</p>

这番毫不讲理的强闯,吓得地上的伙计纷纷缩成一团。大掌柜见多识广,这个时候倒是能撑得住,他跟了两步,先行了礼,才拿出生意人和气的样子问:“敢问这位官爷,今天是有何公干?”</p>

展正心等到进去搜了一通的手下报告并无异常后,才开口回答他道:“我想请你手下的人做道菜。”</p>

他说完,就拿出一颗小拇指头那么大的金子伸出去,“这是报酬。”</p>

大掌柜“呵呵”一笑,并没有接。他眼见街上又有小骑奔过,等他说到“不得生火”后,指了指说:“您也听到了。今日国丧,不得生火。要是巡街的官爷看到要么这儿冒了烟,寻过来抓个正着,那可是杀头的大罪。”</p>

“有我在,没人敢砍你的脑袋。”展正心声音轻飘飘的,语气却是说不出来的十分狂妄。</p>

大掌柜挑了挑眉,低头时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展正心胸口的虎纹,又偷瞄了翘威。</p>

这个时候虎威军出宫,身边还带着个太监,莫非……</p>

想到某种可能,他后背登时被吓出来了冷汗。</p>

大掌柜忙不迭地接过金子,笑道:“当然,小人是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p>

展正心表情中的冷意收敛了下,回头对高隙说:“让他认人。”</p>

这话里的“他”,指的是被抓来的高家家奴。</p>

高隙擦了擦额上的虚汗,点头时踩了家仆的脚。</p>

家仆的脸扭曲了一下,却不敢大叫。他只觉得展正心十分不好惹,连忙躬着身子进去从人堆里找到了良婆,“少爷,就是她。”</p>

展正心确认了一下那妇人,抬了抬下巴。</p>

立马就有两个暗卫上前去把良婆拉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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