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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刀伤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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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史曹舒坐在季长芳下手右边, 一双眼睛直直地黏在她的身上,注意其一举一动。</p>

在他看来,十二皇子殿下姿态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天潢贵胄气态。他就算坐在那儿不动, 也像幅画似的。</p>

“什么尚书令?就一老贼罢!这时候他拿什么脸跟孤妖三舞四的?你去跟他讲,要钱去找户部,什么时候收拾登基大典,要做皇帝的出过钱?商家真这么穷,那还行什么商?”</p>

当然,要是生气的时候遣词能一直保持文雅就更好了。</p>

曹舒看着季长芳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默默地在卷书上记下一笔。</p>

由钦天监算过日子, 群臣提议于今月初八给季长芳行登基大典。时间虽是仓促了些, 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登基大典是重事,赶也得赶出来。三省六部的官员从前日起就跟陀螺一般为这事儿忙了起来,到现在条条框框整理好, 只差银子了。</p>

这事儿是个烫手山芋, 玉珉不想揽着, 便笑嘻嘻地丢给了杜岩松。杜岩松在甘廉走后就做好了日后会做很多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的准备,这回也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了。</p>

跟户部打交道,是让赵国所有官员头疼的事儿。商家人一个个财迷似的, 户部又向来是个【要钱没有, 要命一条】, 惯会哭穷的地方。杜岩松堂堂一个左相,这回也是碰了无数软钉子。他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在长子杜沣的建议下,有了如今腆着老脸不要,直接上疏找季长芳求银子的行为。</p>

季长芳骂他,却也不是真的骂他。</p>

等候在外的杜岩松接过司礼监太监递出来的奏疏。他打开看到上头大大的,用朱笔写出来的【驳回】二字后,立马拉住转身要走的太监,忐忑不安地问:“公公,殿下可还说了什么?”</p>

这位太监也是无语,他小声答道:“大人,您听里头这动静,都是在骂您呢。”</p>

杜岩松立马想到了出门前杜沣同他说的话:</p>

“殿下要是动怒驳回,再骂您两句,这事儿就同咱们家没什么关系了。”</p>

如今看来……</p>

眨眼间,杜岩松又看见一个怀里揣着东西的太监走了出来。</p>

不知为何,杜岩松反而觉得安心。</p>

童宪带着新的奏疏入殿时,正听到季长芳在那儿骂:“……你直接去找商坤,问他为什么不给杜岩松批银子。他要哭穷说没钱,你就跟他说,朕打算直接在他家办登基大典,你问他要脸不要!”</p>

接了季长芳的话迎面出去的,是罗郇。</p>

童宪已经能想象罗郇会拿什么样的表情跟商家家主转述这句话了。</p>

他摇了摇头,侧身吩咐身后的内侍一一把新挑选好的奏疏摆至季长芳面前的桌上。</p>

昨日,司礼监大太监也追随季祎,殉葬去了。司礼监属于门下省中枢机关,每日百官的上疏都由其过度递交,哪能一日没人领导?恰逢季长芳开始处理朝政,她便直接指派曾经在司礼监待过的童宪成了司礼监的新任大太监。</p>

只要有官职的都能称作【太监】,大太监则是其中的翘楚。赵国的太监官职不高,童宪做季长芳宫中,问章宫的大太监都只是六品,只能着青衣。可司礼监大太监不同,由于直接能接触到朝政的缘故,其位列四品,是赵国太监中品味最高的官职,也是唯一一个,有实权的太监官职。</p>

调至此位的童宪,已经换了一身绛色蟒袍,真真正正成了一步登天。</p>

季长芳拿笔杆敲了敲砚台,以此提醒旁边磨朱砂的太监要快些,嘴里问道:“奏疏还有多少?”</p>

童宪躬身答道:“回殿下话,还有将近五百之数。”</p>

这几日屯下来未批的岂止上千?说五百,还是童宪带着司礼监的太监们筛选之后得出来的数量。</p>

季长芳但也不觉得事重,她若耐心批,总有阅完的一天。她只问:“其中可有涝旱灾情来报?”</p>

童宪如实回答:“上天眷顾,奴婢并未看到一桩百里加急。”</p>

司礼监是知道按照轻重缓急来上折子的。</p>

季长芳也没有别的话,点头后令他退下。</p>

批复奏折时,有数十个太监围绕着季长芳接本递本传本,一切有条不紊。季长芳很少出错,那些个有经验的太监忙晕了头,有时还以为又看到了先帝。</p>

其实季长芳比起季祎年轻力壮,应该能比他做得更好,如今只是缺少经验。</p>

等批复完这一摞,她抬手休息的功夫,连溪客走了进来。</p>

他现如今还算内侍太监,并无权利去触碰,查阅奏本,所以方才一直侯在门外。如今进来,也只是为了奉茶。</p>

他也不乱看,把茶杯置下后就垂着手站到一边,拿过身后宫女手里奉着的帕子。</p>

季长芳擦了手,才一口把些许冰凉的饮品喝尽。</p>

就算屋子里放了四个冰盆,季长芳也并未觉得凉快。外头如今正在下雨,然盛夏之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对这燥热的天气没有起到丝毫降温作用,反而更加闷热。</p>

连溪客见她皱着眉颇为难受,忙把袖子里的罐子取出,拿了一颗药丸出来。</p>

“殿下。”他往前一奉道:“这是太医院的老院士给您开的降心火的药,您用一颗试试?”</p>

“老先生还真做出来了?”季长芳不疑有他,就着他的手吃了。</p>

药丸入口有些甜糯,季长芳便又嚼了几口。</p>

那天老太医像哄小孩儿一样哄她上药,如今还真把她当成孩子给她做了“糖丸”。</p>

季长芳难免嘀咕了一声:“我又不是真的那么任性……”</p>

连溪客听到了也只是一笑。</p>

他给季长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声道:“有件事奴婢还未禀告殿下呢。殿下,元妃娘娘似乎有事需要同您商议,方才派了宫女在外头问您今夜是否有空,往问章宫一趟。”</p>

季长芳端起空了的茶杯朝他扬了扬,“她有事?”</p>

连溪客几步上前,接了杯子说道:“奴婢不知。只是见元妃娘娘面带焦急。”</p>

季长芳抿了抿嘴角问:“内宫怎么了?”</p>

连溪客从来没有回答不出她的问题过:“近日貌似有许多有官职的夫人去拜会娘娘。”</p>

不外乎后宫之事。</p>

季长芳秒懂。</p>

她心知元福落是多思,又不愿多管的性子,今夜去一趟安她的心倒也可以。</p>

她点了点头。</p>

连溪客马上道:“奴婢告退。”</p>

他这是要去给元福落的宫女回话了。</p>

他刚走出大门,曹舒就忍不住起身开口了,“服侍殿下的奴婢中,应该有专门奉茶的宫女才是。”</p>

季长芳瞟了他一眼,提笔沾了朱砂,继续批阅奏章,“这些人员派动,就要去问殿中省了。”</p>

曹舒点了点头,还真在上面留了心,“确实,这是殿中省做得不对。”</p>

他一番忖度,又抬头说:“但殿下您也要自洁其身。”</p>

季长芳停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p>

曹舒挺直胸口,用满腔正气说:“您与宦官太过亲近,为国为民都不是益事。”</p>

季长芳愣了会儿,随即忍不住大笑出声。</p>

“哈哈哈……”</p>

曹舒听着她的笑声,憋得满脸通红,忍不住站了起来,“殿下,臣没有在同您开玩笑!”</p>

“朕就算不亲男女之事,也无其他癖好。”季长芳冷下脸对他说道:“曹卿若关心孤的冷热,今晚不如就歇在问章宫好了?”</p>

曹舒见她变脸,连忙跪下,“臣没有质疑殿下品格之意。臣只是期望殿下亲贤臣,远小人……”</p>

季长芳打断他的话,斜睨着道:“宦官不一定全是小人,这就跟朝堂里不一定全是贤臣是一个道理。孰是孰非,怕是还轮不到曹卿空口评断吧?”</p>

坐在另一边的左史曹庆眼看着要起身帮忙说话,坐在季长芳身后的曹钦赶紧抡起一个纸团砸在曹舒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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