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之礼(2 / 2)
“不用行礼了,坐吧。”
连溪客请他入座,并奉以茶水。
庄兰信谢过,才开始说正事。
“微臣查到,杜沣昨日醉酒绕去了贡院,他是在这时才认识的蒋书。”
季长芳一顿,想起昨日遇见杜沣之事。
“他拿着朕给的伞,没回家?”
庄兰信稍稍叹了口气,“手下人说,杜侍郎抱着陛下给的伞,一边跑一边哭。”
“微臣其实能理解,这一年,杜侍郎过得不太好——有谁像他这般年纪,丧子丧妻呢?”
季长芳眨了眨眼,心里不是滋味。
这也不是能让人做傻事的理由啊。
“人生在世,能真正过几年的称心日子?大部分不都还是熬过去的。”
庄兰信听得今上说出这等含着佛理的话,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杜侍郎大概是熬都熬不过了。”
季长芳伸手捂住了双眼,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杜沣和蒋书死时的惨状。
她真没想到……
吸了口气,季长芳抬起头,又问:“蒋书是怎么回事?”
庄兰信抿紧嘴道:“陈侍郎估计,估计蒋书在上殿前,吃了五石散。”
不怪他这话说得忐忑,蒋书是玉珉带上殿的,那么给他吃五石散的,不就只有……
这可是皇帝的亲外祖啊!
季长芳当时气得拍桌,“这个老不修,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叫一个本就神志不清,心里脆弱的人吃五石散,再加上朝堂上的那些刺激,还有求而不得,任谁遇上都会崩溃!
玉珉是存了心想叫蒋书死。
当然,只有他死了,这件事被闹大了,不再仅仅限制于朝堂了,才能一口气剜掉赵家与商家阻拦开科举的这口恶疮。
或许,是值得的吧。
但蒋书何其无辜?
庄兰信硬着头皮继续说:“陈侍郎说,其实蒋书这两年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昨日在贡院,他应该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都是神志清醒的,不然杜侍郎今日见他触壁后,反应不会这么大。”
季长芳忍了忍,又问:“那个工部的郎中又是怎么回事?”
“是,陈侍郎说,刘江这两年为了儿女婚事,贪了不少脏款,最近御史台正在查他。”
“玉珉许了他好处?”
“是。若他肯拿命来抵,玉相便会帮他填平脏款。”
“数目很大?”
“抹去零头一共是十七万两银子。”
这得囤积多少民脂民膏?
季长芳忍不住冷笑:“这命可真值钱,玉家也挺有钱,这么一大笔银子说拿就拿。”
庄兰信也觉得这事儿极其恶心人,“若不是碰上这事儿,刘江有一百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现在反而季长芳要给他好处。
——这是当然的,朝上死了三个人,季长芳为了安抚民心众臣,怎么说也得给予表彰。
她心里其实接受得很快,甭说刘江为人怎么样,他的死确实挺有意义:
“拟旨:将杜沣,蒋书,刘江三人以男爵之礼下葬,对其亲人加以安抚。”
季长芳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这事儿,叫玉相亲自操办。”
他不是想要名声吗?季长芳就给他名声。
“还有,玉相答应填回来的银子,你叫人盯紧了。”
庄兰信忙道:“喏。”
季长芳这边商量着,秋府也不算□□静。
“你真看清楚了?”
“嗯。”
秋明几揉着额角,眉头紧蹙:“我只以为陈熹暗投玉珉是野心所致,竟没料到他是皇上的人。”
“估计是个暗卫,”容澈说着笑了笑,“这下你想动他,可不方便了。”
“哼,”秋明几扯了扯嘴角,把头发上的金钗拔了下来,“这确实叫人难办。
他是暗卫还是麒麟卫?”
容澈伸手帮她卸妆,“估计是暗卫。明面上,麒麟卫是罗郇,暗卫是庄兰信,今儿明显是庄兰信的人在接触他。”
“那就是先帝留下来的人。”
“有人帮衬,小皇帝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你可把他遗漏的首尾收拾干净了?”
容澈点头:“放心,这事儿朝中现在大概就你我二人知道。”
秋明几想想也忍不住乐,“玉珉也是常年打雁反倒被雁啄了眼。”
“我估计陈熹这步棋,以后还有大用。”容澈把她盘好的高髻散开,用熟练的手法给她按摩头皮,“咱们先不急,万事给他兜着。这人留着,还能挡挡赵家和商家的麻烦。只是夫人免不了要像今天这样,被人说不中用——”
秋明几笑而不语。
他二人早就明白,这头回科举掺和进去准没好事,是以,寒门的要求她答应,忙她也帮,只是面上的好看她绝对不沾。
这叫什么?高瞻远瞩?
不,是自家的孩子自家清楚。
秋静凇从小到大可都是个小气鬼。
“只是可惜了蒋书和杜沣……”
说到这两个人,夫妻二人皆是一叹。
没有什么变法是不伴随着流血和牺牲的,大厦将倾之前,又有哪个逃得过?
他们要做的,只能是珍惜结果,促成结果。
下午,关于安葬三士的文令下达。也是从这时起,朝堂上士族与寒门之间的暗流汹涌正式浮上人前。
季长芳就趁着这会子,把给出了答案的崔瑛迎进了宫。
上泽皇帝登基一个多月,总算开始册封后宫和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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