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鳞（六）（2 / 2）

“如你所见，我是个道士，那些你看不见的牛鬼蛇神我全都能看见。你半夜开车经过琴湾公园的时候刚好轧了一条蛇妖，那蛇妖有妖力护体把你给弹了回来，直接弹成内出血加脑震荡。好在那蛇妖有点良心，还是个炼药师，喂了你一颗妖丹把性命给保住了。不过嘛……”

路秋生用眼神催促他有话直说。

“妖丹是凝聚妖气炼出来的丹，虽然救了你的命，却也侵染了你的机体，才会导致你脸部妖化。啊，不过你仍是个人类，这点你可以放心。”

路秋生无力合上双眼：谁他妈能放心？！

见路秋生闭眼躺着安静不动，云清风想他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便解了他身上的禁制，撕下封口的符纸，有些同情的说：“这妖化应该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你先忍忍，等我找到那蛇妖帮你问问，看能不能解。”

“找什么蛇妖，直接问你黑爷爷不就成了。”

一直窝在角落猫窝里睡觉的黑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的走到客厅中央，纵身一跃跳上茶几，盯着路秋生脸上的鳞片看了两眼，无所谓的说：“这么浅的妖气，直接把这层磷削了便好了。”

“猫……”路秋生惊得浑身僵硬，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猫……说话……竟然……”

“嚷嚷什么？”黑颓白他一眼，“就你这模样还想追求张雁君，那丫头可是敢硬刚吸血鬼的母老虎，能瞧上你这软脚虾？”

“吸血鬼？！”路秋生脸色更加难看，“什么吸血鬼？！”

云清风无比心累，一脚踢开黑颓：“别添乱！”

“云清风。”路秋生艰难坐起身，不再纠结于脸上的鳞片，而是盯着他问：“雁君和你是一路人吗？”

他的眼神像是两柄萃了毒的利剑，仿佛云清风今天要是不实话实说，他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捅穿……

“算是，也不算是。”云清风踱步到落地窗边，靠着墙继续吞云吐雾，思考措辞。

“她上小学的时候中过通目符成了灵体，因此可以看见许多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当初她不是救过你吗？你身上的邪祟就因为她是灵体，才会过到她身上去的。”

“邪祟？”路秋生莫名其妙：“什么邪祟，我怎么不知道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过去的记忆犹如大浪迎头拍下，他混沌的大脑竟然瞬间清明了起来。

张雁君在救过他之后请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病假，他只以为是她想躲避自己，却没想到她是真的病了很久。而自己在她病假期间虽然心情奇差，身体状况却奇佳，折磨他许久的失眠与燥热不治而愈，身高体重也开始回到正常水平。他当时以为这些都是有了喜欢的人心情变好带来的正面影响，却没想到其实是因为张雁君无辜替他受尽了那份罪。

难怪她会如此讨厌自己。

“原来如此。”

路秋生自嘲一笑，一向骄傲扬起的头此刻却低垂着，看起来无比颓丧。

“难怪她这么抵触我，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本来当初就是强迫她救得我，害得她被邪祟缠身不说，还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半强迫她当我女朋友……”

“那你是有点过分啊兄弟。”云清风忍不住感叹。

路秋生抬头瞟他一眼，他立刻闭嘴，抬抬手示意路秋生继续说。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路秋生掩面叹息：“可我是真的喜欢她。”

云清风很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立场，当着男朋友的面给女朋友表白，正常情况下挨俩拳头都算是轻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作为这场感情里的“胜利者”，此刻更应该拿出一些从容和气度，好好安慰一下这位苦恋十年都无果的可怜人。

“你也别太难过，雁君不是那种记仇的人，还记得当初你撞的那个女人吗？那女人名叫戚芳，身上有金丝雀的妖气，她担心戚芳是妖怪会害你性命，大半夜专门叫上我去医院找戚芳，说如果戚芳是妖邪就收了她。”

“真的？”路秋生从手心里抬起头，有些不确定的问：“她担心我？”

“当然是真的，我和她一起去的。”云清风信誓旦旦。

路秋生本来死灰般的眼神重新明亮起来，宛如落入柴垛的星星之火，迅速生起燎原之势。

“也就是说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云清风瞬间石化，手里的烟落到脚上都没反应过来，满脑子都在想要如何捅瞎那双春风吹又生的眼睛。

以及如何缝上一分钟前自己的这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