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鳞(九)(2 / 2)
张雁君扭头看他,有些好笑的说:“怎么,怕他们下手更疼?”
“不是。”路秋生突然冷笑一声,目光里头一回带上了恨意:“我就是要让你看到我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模样,让你知道,你对我有多残忍。”
仿佛被无数把匕首贯穿,张雁君晃了晃,扶住门把才勉强站好。她知道路秋生会怨她,却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近乎诅咒的话语。倒也是,在这场爱情的拔河里,她如一颗不动磐石,绳索那头的路秋生拼尽全力,最终只摔得个头破血流,说没有一点愤恁不甘也不可能。
所以即便不觉得自己有错,即便知道他的话是诅咒,她依旧收回准备开门的手,重新回到了路秋生面前。
“好,我看着,也记着。”张雁君静静看他,“所以从明天开始,就让我和这些鳞片一起从你心里消失吧。”
路秋生不回答,两颗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低落,他将脸高高仰起,倔强模样同十年前一模一样。
二楼楼梯口,黑颓斜睨偷听的云清风一眼,嗤道:“怎么样?放心了?”
云清风靠在扶手上,把目光从卧室门收回来,垂眸说:“我本来也没有不放心,雁君的性格我知道,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没人能强迫她。”
“那你还蹲这儿偷听个什么?”黑颓忍不住连翻好几个白眼,“担心她刮个鳞就回心转意了?”
“路秋生焐了她十年都没能把她焐热,我又是用什么打动她的呢。”云清风捂脸轻叹:“我心里没底啊,万一哪天她想通了,或者遇到更好的……”
“你在自卑?”黑颓嘴角连抽好几下,恨铁不成钢的说:“我发现你自从喜欢上这丫头,整个人就跟活在琼瑶剧里一样,动不动就伤春悲秋患得患失,鞍前马后献殷勤的样子活像太监伺候老佛爷,你不累我都看累了。”
“那又怎么样!”云清风不服气:“爱情本来就令人自卑!”
“那她张雁君怎么不自卑啊?”黑颓故意刺他:“是不是她根本没那么喜欢你,是你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自个儿感动自个儿啊!”
云清风本来就不自信,被他一挑心里更是没底,不由有些恼羞成怒,没控制住力道一脚把黑颓从二楼给踹了下去。
好在白信听力好把他们的谈话全听了进去,猜到黑颓肯定会因为嘴贱被踢下来,及时出手接了下,不然怼天怼地的黑大爷肯定少不得要瘸上十天半月。
云清风踹完自己也吓到了,赶紧趴护栏上往下看,见黑颓没事才松下一口气,嘴上却还要装逼说:“哼,接他干嘛,让他摔。”
“摔了给他疗伤的还不是你,自找麻烦。”白信把黑颓丢沙发里,毫无声息的走上二楼在云清风身边坐下,探头看卧室一眼,事不关己的说:“妖气若是没除干净,鳞片会再一次长出来,到时候就得再削一次,也不知这姓路的小子抗不扛得住。”
“再长出来就让他自己削。”云清风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雁君好心帮他,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放心吧,下次就算全身都要削,他也不会来找你的。”白信轻轻挑了下眉毛,话里有话的说:“更不会找张雁君。”
云清风冷笑:“那我可真希望他有这骨气。”
“不是骨气不骨气的问题,妖鳞不像人类的表皮细胞,它会吸收许多宿主珍视的东西。可能是一场难忘的美梦,可能是一首最爱的歌曲,可能是一段珍贵的回忆,亦可能是……”
云清风双眉紧锁:“是什么?”
“是一个最爱的人。”白信轻轻抚上脸颊,金瞳中隐约有一丝哀痛闪烁。
“留着它是怪物,没了它却会失去所有珍视之物,世间还会有比这更恶毒的诅咒吗。”
闻言云清风不禁坐直身体,试探着问:“谁下的诅咒?”
“你想知道?”白信挑眉,开玩笑一般说:“我怕吓到你。”
“快说。”云清风差点没忍住踹他一脚。
“我父亲。他是个修为了得的法师,与我母亲结合时也做好了送命的准备,却没想到遭天雷的是母亲。好在我母亲修为高深没有马上丧命,一直强撑到生下我。我父亲无法接受爱妻即将离世,疯魔之下竟想献祭我换母亲新生,结果母亲察觉到他的意图,把毕生修为转进我体内,保住了我性命,自己却魂飞魄散。”
“那这诅咒……”
“父亲施术失败被反噬,死前执念化为诅咒落在了我身上。我是替母亲活下来的,若是敢抹杀任何与母亲有关的东西,都会失去更多属于自己的东西。”
云清风看着他,感觉像看到了半个自己,不由发自内心觉得与白信他爹相比清风真人简直是佛陀再世,好歹没献祭他去给锦薇仙子续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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