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劫后生死契阔难再期，劫后余生挽大局（2 / 2）

符珍厉声质问：\"我问你，那天晚上，同善明明已经上船，为什么你和醇王会突然出现？是不是你查到了同善的去向，向太后告密？是不是？\"

志端捋了捋马蹄袖，冷笑道：\"是又如何？你有什么证据？\"

\"果然是你，你这个口蜜腹剑的小人，我真后悔当初一念之仁，没有告诉同善和文馨辛酉政变的幕后推手就是你。现在，我就要替同善，替文馨，杀了你这个卑鄙小人！拿命来！\"符珍伸手死死掐住志端的脖子，顷刻间志端肌肉抽搐，两颊发紫，而符珍双眉紧锁，目光如炬，无论志端如何用手打他，就是一动不动，明摆着今日要置他于死地。

志端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我……我……我死了，文馨的……孩子……孩子也会跟着陪葬。\"

志端目光一凛，连忙松开了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志端大声地喘着粗气，符珍揪住他的领口追问：\"说呀，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哼，你说是谁的，难不成是我的吗？\"

符珍脑中轰然，整个人靠在一棵玉兰树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得如此棘手，愣了半响，才稍稍缓过劲来：\"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我的打算，自然是迎娶文馨过门，让她光明正大地把孩子生下来。\"

符珍立刻摇头：\"不，你那么恨同善，你不会……\"

\"不会善待那孩子？哼，的确，同善横刀夺爱，我对他简直恨之入骨，我多么希望送他去西天的那一箭是我射的，我多想，用他的鲜血来填平我自己的伤口。可惜，不能！\"志端望着吃惊不已的符珍，笑得有些凄凉，\"符珍，你太小看我富察志端了，同善固然该死，而可怜的文馨无辜，那苦命的孩子无辜。我纵恨同善，那孩子身上始终留着一半的血是我今生挚爱之人的。文馨曾想，带着孩子去庙里，伴着青灯古佛，在暮鼓晨钟里慢慢消耗余生，我何忍她受此委屈？她的光芒，今生就该在紫禁城中骄傲绽放，她的孩子，也不该沦为市井，随波逐流。\"

符珍不知怎的，原本抱着要和志端同归于尽的戾气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心底深处的热流涌动。他凝视着志端，眼角眉梢的温润笑意却隐隐透着一丝苦涩，从小病弱的志端此刻望去却大有雪中松柏的清朗之姿。符珍思忖片刻，终于做出了两害相衡取其轻的决断，他不禁喟然长叹：\"这便是造化弄人吗？\"

\"谁的一生，不在受命运摆布？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怨我，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和同善绝非一朝一夕走到今日。\"

符珍瞪着志端，肃然道：\"如果，你不能善待文馨母子，我拼着这条命，也一定会把你带去向同善谢罪，听见了吗？\"

志端的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沉声道：\"大额驸谆谆教导，自当铭记在心。\"

符珍犹自不甘地望着他，就像望着一颗随时可能引起地动山摇的□□。

转眼到了桃李芬芳的季节，公主府陈设一应到位，两位固伦公主的婚礼筹备也在众人的瞩目下安排就绪，只待吉日一到，出降礼成。文馨因得两宫体恤，搬回王府待嫁，早先裁剪合身的那些旗装被撂在了一边，恭王福晋生怕露出马脚，特意翻出旧年做的六寸袖口的宽大旗袍，将文馨微微隆起的小腹巧妙地遮掩了起来。这日，她独自徘徊在恭王府特有的一处景致西洋门前，望着树上一对相思出神。奕走出书斋，看见是文馨在那儿，便慢慢走到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那对鸟儿。文馨一见他，刚要开口，奕拦住她道：\"别出声，我让人抓了下来关进笼子里。\"

\"不，我只是瞧着好玩。一生金屋作笼，不如双宿双飞，阿玛瞧，它们多开心啊。\"

文馨言者无意，这话落进奕耳里，就像是针扎在心上，表情也跟着不自然了。半响，他道：\"听你的。\"

那对相思扑棱着翅膀，向百花深处飞去，文馨不知不觉念了起来：\"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手死。贞女贵殉夫，舍身亦如是。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奕一怔，忙道：\"这又不是鸳鸯，怎么念起孟郊的\'烈女操\'呢？\"

\"相思也是一样，只要有一只死了，另外一只也会随它而去。\"

\"你……\"奕拉着她的手，心疼地关照，\"你现在的身子，念这些没什么好处。\"

文馨眼中是一片清明坦然：\"阿玛是怕我会……您多虑了，我不过一时兴起，念着玩的。我既然答应了志端的求婚，便会努力做她的妻子，过往云烟，只当是前尘旧梦。\"</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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