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忠义会侠女舍身相救，同善玉貌不再（2 / 2）

同善的心头猛地一紧，半响才憋出了一句话：\"你的家人呢？\"

\"一听到枪声，大家便逃的逃，散的散，哪儿还顾得上我？我怕走了，父亲找不到我，便躲在床下等待，却不料……七八个洋人拿着刀，举着枪，跟发狂的野兽一样冲了进来。\"

同善神情恻然：\"后来呢？\"

\"我昏死过去，直到忠义会的人发现了我，我无数次想到过死，但是，我明白，自己还有比死更想做的事！那就是杀光那群禽兽，将他们碎尸万段！\"

同善忽然觉得这样的对答近乎残忍，它勾起的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想忘却却无法忘却的记忆，于是冥思苦想，试图寻找别的话题来减轻她的痛苦，哪怕一星半点，总是聊胜于无。他打量了一下长身玉立的金罗刹，问她：\"我看你身手不凡，想必有高人指点？\"

\"这都是大哥倾囊相授的绝技，他把我当做妹妹女儿一样看待，我也敬他如父如兄。\"金罗刹突然拔出那把佩剑，狠狠说道，\"知道有多少洋人的性命结果在这把剑下吗？三十。\"

同善凝视着眼前这个背负着满腔屈辱和苦痛的刚烈女子，不难想象她在那样含苞待放的年纪遭受了怎样的摧残。这时，咔嚓一声，金罗刹掰断了树枝，扔进火里，打断了同善的思绪：\"你的故事，比我更惨吗？我既能咬牙活了下来，你堂堂七尺男儿，又为何不能？\"

金罗刹的指点迷津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同善的注意力被完全他引到了自己的那场劫难上：\"就不曾试图寻找其他的家人吗？\"

\"我的母亲早已身故，又无姐妹兄弟，家里也只剩几个叔伯婶婶。而况遭遇这等门楣受辱，族人不谅的丑事，若贸然投奔，只怕会令自己陷入更为不堪的境地。到时，不用洋人，我的族人也会以祖上蒙羞的理由将我活活逼死。\"

同善闻言骇然，情绪比金罗刹还要激动：\"可这并不是你的错，皇帝无能，朝纲不振，洋人横行，百姓荼毒，所有这一切，怎可让一个无辜的女子……\"

\"我当然是无辜的，但没有人会同情你，可怜你；你的懦弱只会成为世人的笑柄。整个忠义会，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大哥。今日，我不惜以此屈辱之事相告，无非是希望你打起精神，终有一日报得血海深仇。\"

同善惭愧地低下了头，凝神细思，与金罗刹的遭遇相比，自己似乎根本没有赴死的资格。

金罗刹察言观色，见他有所触动，于是褪下外衣还给同善：\"谢你的衣服，已经烤干了。\"同善一动不动地呆坐在原地，伸手掏出了那块珐琅金表抚摸良久，心思聪慧的金罗刹也早已看出了个中玄妙：\"为了这表的主人，也该好好活下去。一年不成，等五年，五年不成，等十年。\"

火光映照在雪白的窗户纸上，将同善另半边完好无损的脸照得透亮，金罗刹趁他思索之际，轻抬眉眼，终于将这个男人的脸看了个究竟：星目炯炯，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肤白如云。单凭这半边脸的轮廓，完全可以想象若另外那一半不曾受损，该是一张多么俊朗的面孔。不知是否对着篝火太久，金罗刹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她站起身子，背对着同善：\"我先走了，你想清楚了就来找我，又或者，可以去死。\"

同善面对着摇摇曳曳的火光，静思良久。这时，他突然放大的瞳孔里，那火越烧越旺，同善摸着自己那半边凹凸不平的脸，整个人瑟瑟发抖……

忠义会依山傍水，风景绝佳，同时山路陡峭，是一处易守难攻的险要。选择此处落草，同善暗赞孙云天的胆识。山寨内有自己的土地，养着几匹牛羊，也有成群的鸡鸭，三两处鱼塘，即便不去\"劫富济贫\"，也能自给自足。同善还没有计划好下一步之前，倒也能安之若素。只是他脑袋后那根松油大辫在一群蓄发的男人中间显得格外注目，也引起了周遭的窃窃私语。</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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