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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零贰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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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玉被迎面扑来的脂粉气息呛得一个激灵, 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自己身处莺莺燕燕之中,众多姑娘痴痴地看着他, 眼看手就要摸上来。

他嫌弃的退了几步,那几个人便不敢上前了。

烟花绽放的时候,他似乎看见了那张生动活泼的脸, 仰着脖子,边看边笑,可是一转眼, 却像大梦一场, 那里,烟花还在, 人无影踪。

“刚才你们楼上, 是否有个女子。”

“公子,你问的是哪个女子, 我们楼里,各色各样的女子数不胜数,就看公子喜欢哪一个了。”

“对呀,春夏秋冬, 文舞浓墨,你瞧瞧,可是我们几个?”

“呵呵, 公子, 不如我们去饮一杯酒, 慢慢赏月。”

那人说着,纤纤玉手就要拽到宿玉的袖子,他冷眼一瞪,拂袖而去。

定然是看错了,她怎么会活着,又怎么会不告而别,更何况,如何会出现在这烟花柳巷之中。

“宿兄,你到底看到什么了,跑得这般急。”

赶上来的赵恒气喘吁吁,刚顺了口气,却见宿玉准备出去,迎面过来一个女子。

端庄大方,雍容华贵,不是那沈君,还能有谁。

宿玉定在当场,也不知道沈君何时来的,只是目光灼灼,似乎带了考量的意义,他吐了口气,沈君皱眉。

“阿玉,你竟然出现在此,寻花问柳。”

“我没有。”

宿玉清冷,回答也是简短应付。

“赵大人,你果真好人物,娶了娇妻,竟然还不消停,带着阿玉来楼里寻欢,若是夫人知道,你可知会是什么下场。”

沈君没有听进宿玉的话,反而对着赵恒发起狠劲。

“此事与赵兄无关,你莫要猜疑。”

宿玉想走,却被沈君拽住衣袖,那一瞬间,宿玉觉得,好像那个人回来了,巴巴的盼着自己不要生气,所以他压了压脾气,尽量委婉的劝她。

“小姐,我们回去再说吧,这里人多口杂。”

难得见宿玉放低身段,好声好气,沈君也识趣,跟着宿玉出了醉红楼。

宿玉上马后将她拉了上去,环在胸前。

沈君心里的那些气瞬间消散了一半,赵恒趁机溜回了府里,沈君这位千金,一般人招架不住。

宿玉贴着沈君的耳朵,忽然小声说道,“小姐为何日日派人跟着我,是怕我跑,还是怕我背叛相府。”

闻言沈君浑身一僵,初夏的风暖而轻微,身上的薄纱贴在肌肤上,本来是舒爽至极的,现下却觉得刺痒难受。

“阿玉,我只是关心你。”

“多谢小姐关心,只是,我希望日后,不要被人鬼鬼祟祟的跟踪,小姐可能答应?

若是答应,下月初,我们的婚事如期举行,若是不愿,我也不能强求小姐,我们便各自安好吧。”

“各自安好?阿玉,你是要与我生分?还是威胁我?!”

沈君刚刚消下去的气立马升腾,只觉得浑身都热,偏偏那人气定神闲,信马由缰。

跑了一晚,此时这匹马难得悠闲,所以走的很是缓慢。

醉红楼外,烟花绽放的依旧灿烂夺目,苏卿卿拽着乌云月的袖子,脸上被那璀璨的烟花映衬得光亮照人,一双眼睛如同深潭,乌云月摇了摇头,替她把头发理好。

“卿卿,你看烟花好看,还是为师更好看一些。”

又来了,苏卿卿拉过乌云月的头,吧唧一口亲在脸上,喜不胜收。

“自然是师父最好看。”

乌云月的脸绯红,若不是有夜色为幕,此时怕要丢人了。

醉红楼有杂碎作怪,老鸨自然不会对外声张,怕影响生意,托了找了云阙道长,除杂碎,又不愿惊动客人,所以方才的乌云月和苏卿卿,都是穿着寻常人家的衣服,并未着道袍。

“等捉了这只冤死的鬼,我们的银子可以维持到夏末,真是后悔,当初走的时候,没带着那些银子,空手出来,还得跟师父精打细算,少了很多快活的时候。”

苏卿卿捏着定金,杂碎是枉死的女子,早些年不知因为何事惨死在醉红楼,尸身被人随意抛到楼前的河水里,就是他们现在看烟花的地方。

乌云月念了几句超度的经文,愿她早升东方青华极乐世。

那冤魂绕着水边转了几圈,虽然恋恋不舍,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被人迫害的,想来也是醉红楼的老鸨,逼迫所致。

“师父,她的冤情会有人替她昭雪吗?”

“卿卿,收多少钱,做多少事,其余的,为师做不了主。明日只需告诉老鸨,杂碎已除,即可,莫要惊动他人。”

“师父,不用去报官?”

“被父母卖掉的孩子,报了官,也无人伸冤,她死了这么久,无人问津,若不是冤魂不散,我们又如何知道,这河底,竟然藏着一具女尸。”

乌云月鞋底点地,画了一个圈,“记得明日,让老鸨把尸体捞上来,厚葬,也好让这女子安心去投胎。”

“师父,带我去看烟花吧。”

“啊,方才不是看过了。”

乌云月不解,从醉红楼偏门绕下来,两人在河畔看了许久的烟花,对岸的商家一直在放,想是生意兴隆,又或许有别的喜事,总之,两岸的人群,簇拥在那里,似乎等待更为盛大的绽放。

“对着冤魂,看的不尽兴,师父,咱们到对岸去看好不好,好不好?”

苏卿卿晃着乌云月,眼睛里都是你快答应你快答应的期盼。

乌云月哪里拂的了她的意,牵着苏卿卿的手往桥边走了过去。

越发晃眼的烟花,就在头顶绽放,两人立在桥中央,乌云月略高,他把苏卿卿往上举了举,托在肩头。

苏卿卿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抱住乌云月的脑袋。

“师父,我很高兴!”

“我也是!”

“师父,你的肩膀只准坐我一个。”

“自然。”

“师父,另外那边的肩膀也只能留给我。”

“好。”

“师父,快看那里,像不像茅山的凤尾花。”

“不如凤尾花好看。”

“你可真扫兴,师父,等我们大婚的时候,也放这么多的烟花好不好。”

“好......”

苏卿卿太过于兴奋,竟然没有听出乌云月语气里的低沉。

托着她转身,灯火阑珊处,两人一马安静的站在树下,不知看了有多久,宿玉的脸都是惨淡的。

他的手掌紧紧握起,眼睛一眨不眨,嘴唇微抿,若不是清风霁月,眼下这幅场景,真让人想到战场上的厮杀。

苏卿卿还在乌云月的肩膀上,乌云月比她反应快,将她稳稳托着放到地上,又微微扶了一下。

“师兄。”

苏卿卿憨憨的叫了一声,宿玉骑在马上,半晌没有回音。

沈君浑身抖动起来,她很震惊亦很意外,想不到的是,苏卿卿竟然如此命大,从崖顶坠落还能安然无恙,此刻就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语笑嫣然。

宿玉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冷凝,那人那脸那笑,全部是为了他。

方才站在树下许久,看着她被乌云月托到肩膀,两人的一问一答,他皱了皱眉头,翻身下马。

几步上前,一只手拉住苏卿卿的胳膊,另外那只攥住她的掌心,语不成句。

“你,还活着。”

苏卿卿有些愕然,当然是活着,为什么会这样问,她往乌云月身畔侧了侧,却被宿玉拉了回去。

“那你为何不回来找我?”

他的眼睛猩红,看起来吓人,苏卿卿胆战心惊,忍不住喊了声,“师父救我。”

猛地被宿玉扣在怀里,力道仿佛要把自己揉碎,在她濒临窒息的一刻,宿玉终于松开手,一字一句,却是对着乌云月。

“师父,卿卿早已是我的人了。”

沈君听着,乌云月听着,就连苏卿卿,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她觉得惶恐,此时的宿玉,与平日里的清冷淡雅大相径庭,简直冷酷到了极点。

她回头看看乌云月,那人的脸白皙诱人,尤其是在烟火的衬托下,她怕师父丢下她再次离开,可是,乌云月却说了一句让她铭记一生的话。

“无妨,只要她愿意留在我身边。”

宿玉的眼睛如同鹰一般,狠辣的盯着乌云月,师徒一场,最终竟落得现在水火不容的地步。

“卿卿,你是跟我走,还是要背弃于我。”

宿玉掷地有声,仿佛在逼着苏卿卿做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他已经全然不顾了,就连沈君在他身后,他也视若无睹。

“阿玉!”

“住口!我只问卿卿,是要跟我走,还是要背弃于我。”

宿玉截断沈君的话,用着从来不曾有过的语气。

在她坠崖的时候,他痛恨自己的软弱,痛恨自己的无情,一直懊恼为何没有随她而去,还好,神明听到了他的悔意,把她又送回来了。

“师兄,我都写明白了,你为何还要有此一问。”

见宿玉不解,苏卿卿刚要说话,沈君连忙阻止。

“她这样思前想后的女子,怎么值得你一次又一次委曲求全,阿玉,你回头看看我,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我只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宿玉什么都没有听到,没有看到,唯独对面的苏卿卿,他盯着那张脸,一刻也不敢松开,几个月过去了,他以为这还是一场梦,可是,梦里不会这么疼,也不会这样让人心寒。

“我自然是要跟师父走的。”

话音刚落,宿玉身子就像被霜打了一样,若不是沈君上前搀扶了一把,那条腿已经倒退到了桥边,险些坠河。

苏卿卿趁机溜回乌云月身边,极其自然的拉住乌云月的衣袖,眼神躲躲闪闪,似乎不愿再面对宿玉。

“你是要与我恩断义绝?!”

苏卿卿不明白宿玉为什么这样说,明明在信里,自己写得清清楚楚,可他还是要这样问,恩断义绝不至于,可是她确实是想着跟他少见面为好的。

她点点头,遂说道,“江湖再见,还是朋友!”

宿玉整个人如同秋风扫落叶,眼睛里全是不能置信,他喝了酒,一晚上都没有醉,此时此刻却希望自己只是醉了,眼前的所有都是梦境。

她死了,他伤心难过,如今她活过来,站在这里,他却觉得,比掏心挖肺还要难受。

“还是朋友......卿卿,我们只是朋友吗?”

当初的肌肤相接,辗转缠绵,到头来只剩一句,还是朋友。

“师兄,你在京城做官,我跟师父捉鬼度日,不能委屈了你的。”

苏卿卿拉着乌云月的衣袖,寸步不离。

宿玉大笑几声,听上去瘆人恐怖。

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常色,眼神清冷,目光凛冽,一字一句再次问道。

“我最后问你一遍,跟不跟我走?!”

苏卿卿摇头,乌云月上前把她挡在后面。

“宿玉,人各有志,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师父,今日这一声师父,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下次再见,便是路人。

你我师徒之情,就此别过,我与你们二人,再无任何瓜葛!”

“师兄,你为何如此......”苏卿卿不解,是为了什么,让宿玉狂妄无情至此,就算自己跟乌云月在一起了,也已经跟他说的明明白白,交代清楚。

更何况,宿玉与沈君,也是早晚会在一起的,这样的决定,她来做,难道不是成全了彼此吗?

宿玉离开的身影果断决绝,就连树下的马,他都不记得牵走。

“师父,师兄好像变了一个人。”

“也许你从未看清楚他,仅此而已。”

乌云月重新拉过她的手,握于掌心,“我们走吧。”

“明日可还来此处?”

“自然,收了定金,尾银还没给呢。”

“师父,你到算得精明。”

翌日,苏卿卿跟乌云月一起,收了老鸨的尾银,那老鸨趁着夜黑人静,将那尸体重新捞出,按照乌云月嘱咐的,重新厚葬,总算再无杂碎惹事。

只是,一月之后,就在沈相嫁女之日,那醉红楼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死伤数十。

一时间,宿玉成为京城最得意最风光的人,娶了沈相的女儿,唯一的千金,官职又在户部侍郎,居于三品,有了沈相的庇护,将来定能扶摇直上。

宿玉骑着高头大马,身后的轿子里,坐着那个国色天香的女子,众门客都想娶到手的人,被他娶回来了。

那夜,其实他听出沈君急于掩饰的意思,也知道沈君定然把苏卿卿留给自己的信毁了,可是,这又能怎样,还能如何。

是不是看到那封信,苏卿卿就能回到自己身边,还是如果沈君没有藏信,当初苏卿卿就不会意气用事,离开自己。

都没有可能,人都走了,不能再把执着了半生的权力抛弃。

想的明明白白,宿玉目光精明,看着人群里的热闹,整条街上,仿佛全是沈家的地盘,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无处不在的眼线。

娶妻回府,是真的要到自己的府里,当初上任户部侍郎的时候,已经买了宅院,只是沈君不愿意自己搬走,便半推半就留了下来。

轿子里的人嘴角翘起,一身红妆,凤冠霞帔,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被父亲母亲捧在手掌心里,护着长大,没人敢给她委屈,就连这次的大婚,主婚人竟是当今皇上。

想到那人,沈君忍不住嗤笑出声。

刚一掀开轿帘,一张脸煞有其事的凑过来,“小姐,有事?”

“阿楚?!”

沈君大惊失色,那人笑笑,又打开折扇掩面一笑。

“君君,你就这样背着我大婚了,让人好生伤心那。”

沈君见周围无人发现侍从打扮的这人,不由得松了口气,瞪着眼睛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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