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1 / 2)
言小楼一进入江南地带, 果然如传言所说, 遍地都是死人, 让言小楼震惊的是, 这场瘟疫竟是黑死疫,世上最可怕最毒杀伤力最强的瘟疫。
这场瘟疫, 两百年前也曾爆发过一次,只是那次的范围很小,甚至不到一个镇, 可这次,却是十三城。
患黑死疫者, 全身生出片片黑斑,黑斑最开始如痣般大小, 随着病情的蔓延逐渐变大, 七天的时间遍布全身密密麻麻, 而且患处溃烂化脓,甚至生出蛆虫来,直到将人的内里蚕食尽,患者才会身亡, 其中过程生不如死。
四周都是难闻的腐臭味和酸涩味, 令人忍不住作呕,遍地都是蛆虫和尸虫, 在尸体和活人身上不断地爬来爬去, 即使有人还活着, 但也只是僵坐在地上不动, 任由蛆虫在自己身上爬,波澜不惊。
恍若人间炼狱。
远远的,言小楼看到前方有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他就那样站在一堆堆死尸中,翘首望天,眼底沉如死水。
他的身上,也生着片片黑斑。
言小楼朝他走去。
听到有人走近,那男孩回过神来,看着他道:“哥哥,你莫靠近我,我身上有病,靠近我你也会生病的。”
言小楼脚步不停。
男孩又苦涩地笑了下,“不过哥哥走进这个地方,恐怕也早已经染上病了吧。”
言小楼走到他面前,轻轻莞尔,“别担心,这个病,哥哥不怕。”
男孩莫名地看着他,这个病这么可怕,只是和他们同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都会染病,他怎会不怕?
言小楼伸出手摸了摸他因为生黑斑而脱发至全秃的头顶,柔声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想,哪种死法比较不可怕,”男孩道:“我很难受,长斑的地方很疼也很痒,还有很多虫子很恶心,我好难受,想自杀,但是又不敢,哥哥,你能不能杀了我?”
言小楼一滞。
男孩又默默移开头,继续看着天空。
连天空,都没有那么湛蓝了。
言小楼复又俯身,浅笑地看着他,“弟弟,你愿意相信哥哥吗?”
男孩看着他。
言小楼笑容和煦如风,“我可以救你。”
……
一年多未归,江南言家已没有了当日的辉煌,门庭萧条,加上瘟疫的蔓延,使得言家看起来惨淡得紧。
那个小男孩名叫小秋,言小楼牵着他走进言家大门,门口一个守卫都没有,一进门就是一股刺鼻的石灰味和药味,院子里不见一个弟子女修,各个院落房门紧闭。
地上虽不及外面那般满地都是蛆虫尸虫,但也随处可见黑污血渍。
言小楼心跳得极快,他担心,他是不是回来晚了……
“谁?!”正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是里面的人听到外面有动静,开门来探。
见到他,言小楼眼眶有些热。
屋内人看到言小楼也是一顿,良久,他扬了扬嘴角,道:“长高了。”他语气一转,看着言小楼十分嫌弃道:“真丑。”
言小楼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这一身黑袍。
言荇云一甩自己的紫袍,得意道:“还没你爹我俊。”
言小楼轻笑,随即松了口气。
见言小楼身上并未生出黑斑,言荇云也跟着松了口气,但这口气刚松,见到他手中牵着的小秋,瞬间又提了起来。
“你没染病?没染病你怎么还敢牵着他?快撒手!”言荇云忙着冲上前,一把将小秋抢了过来。
言小楼噙着笑看着他,他还不是一样,明明没有染病,却还是将小秋护在怀里,全然不顾自己。
“臭小子,把衣服换了。”一进屋,言荇云从柜子里拿出件紫袍丢给言小楼。
即使离开将近两年,可这房间全无半点变化,布局摆设仍旧跟当年一模一样,而他的衣柜里满满都是紫衣,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家服便服应有尽有,那是即使言小楼判出家族后,言荇云每年每季依旧会找人给他做的。
言小楼随手将衣服放到一边,道:“老爹,府里的人呢?还有,你怎么没染病?”
“死的死逃的逃,就剩我一个了,我本来也想逃的,后来一想,你这臭小子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万一哪天回来了,发现我不在,你上哪找我去。”言荇云笑嘻嘻地盯着他,“怎么样?感动不?”
言小楼只是看着他笑。
“至于我为什么没染病,其实也是染了的,只是后来莫名其妙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言荇云道。
言小楼敛眉,是么?他以为,第一个该染病的,就会是言荇云的……
“说来也怪,”言荇云又道:“大概半个多月以前,本来一切好好的,我刚从羽棠山喂完血鸦回来,突然闪过一道红色的闪电,老大老大了,天都快被劈裂了,紧接着第二天就府里就有人染病了,你说这闪电是不是有毒?”
言小楼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地颤了颤。
“我想着既然我病能好,说不定我的血或者修为能对这瘟疫有效,就把我的血给病人喝,也给病人渡了修为,可是都没用,哎。”言荇云叹了口气。
言小楼朝他笑了笑,“老爹,别担心,我在外闯荡这一年多……”
“你确定是闯荡不是晃荡?”言荇云打断他。
“……老爹请严肃,”言小楼故意板着脸道:“学会了不少奇门偏方,我有办法应对这黑死疫。”
“真的假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呢?”言荇云狐疑道:“儿子别闹,那可都是人命啊。”
言小楼看着小秋原本亮起的双眼慢慢又暗了下去,无奈道:“老爹。”
言荇云挑着眉闭嘴了。
世人皆知黑死疫是所有瘟疫中可怕的,身染者必死,虽然无解,但是却有法子减缓病情发作。
那就是取江南言家羽棠山上血鸦的毒囊,配以一个不畏此疫者的血服下,便可缓解病情发作,延缓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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