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宫主(1 / 2)
东海灵夔手上铁棍“当”的一声落地,心中一凉,跪倒颤声道:“云姑娘……云姑娘恕罪,只是……只是……唉!那些孩子,都是灵夔从小养大的弟子!灵夔见其身死,一时气恼,犯了错事……”
雪舞道:“灵夔错了,佳期宫这些弟子们还有呼吸。你自去看便知。”
东海灵夔走到那些昏倒的逍遥门武士旁边,伸手一探,果然发觉气息尚存。原来惑心娘子并没有用全力。她也知道这瞳术的厉害,因此只用了半成功力。
惑心娘子微微一笑道:“我还没有那么狠心。灵夔多虑了。”
东海灵夔默然低下头,忽然又问:“那……那‘一片冰心’的解药……”
雪舞道:“‘一片冰心’解药发放有定时,自然不是这时候才给你的。”
东海灵夔顿时心中一松,抹了把冷汗。梁宣暗自奇道:“这‘一片冰心’不知是什么毒药,居然有这样大的威慑力,能令东海灵夔这样的人闻之色变。”他只知道逍遥门擅长用毒,毒散甚多,闻琴中的那“逍遥散”便是其一;如今听到这“一片冰心”的名字,只觉得名字雅致。但是却明白,越是名字雅致的毒,其效果却越是致命可怕。
只听东海灵夔又道:“不知宫主她老人家是否知道惑心娘子的所在?如今灵夔已然失去先机,无法为她老人家尽心了。”
雪舞道:“宫主就在附近。”此言一出,东海灵夔又开始不安起来。雪舞继续道:“宫主她老人家行踪飘忽,神机妙算,在哪里又有什么奇怪?你这样吃惊做什么……”东海灵夔点头称是。
雪舞道:“还不快跟我离去?让惑心娘子清静一下。”灵夔忙不迭地点头哈腰,立时便有其他逍遥门的黑衣武士走上来,将那些中了瞳术昏倒的同伴拖走。转眼之间,东海灵夔和叫雪舞的白衣少女便都消失不见了。
梁宣从地上爬起,走到惑心娘子跟前,扶着她走路。谁知惑心娘子却一把推开他,骂道:“臭小子!我有那么不堪么?还用你扶!一边去!”
梁宣呆了一呆,他早知道这惑心娘子脾性古怪,也不为奇,只是点了点头,在身后跟着。惑心娘子忽然又道:“饭不拿了么?”
“什么饭?”
“傻小子!忘了出来是干什么的了?你给你家妹子买的饭食,不要了?”惑心娘子恶声道。梁宣定睛一看,只见她手中拿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原来她从方才打斗之时,就一直将这包裹藏在身上。
梁宣心中一阵感激,答应了一声,就接了过去。
“前辈,咱们要往哪儿去?”
“你说往哪儿去?”
“万象塔么?”
“明知还要故问,你还真是多话。”
“……”
☆☆☆☆☆☆
万象塔下。废旧的寺院小屋中,远远点着灯火。
惑心娘子径自走在前面,和梁宣一前一后向小屋走去。远处窗户上映出一个人影。惑心娘子脚步一滞,忽然施展轻功,几步落到了门前。却站着不动。梁宣很快赶上去,奇怪地看了看她,自己吱呀一声推开门。
他愣住了。
闻琴坐在柴草堆上,双手双脚都被捆得严严实实,口中还塞了一团什么东西。头发凌乱,俏脸上横着几道血污。正抬眼,无助地望着他。
“琴儿!这是怎么回事!”梁宣大叫道,连忙蹲下身帮她松绑。闻琴摇摇头,却看向另一边,梁宣随之转头,第一眼看见那窝睡在床上的狗。只见大狗、小狗皆被杀死,鲜血满地,凌乱的尸体堆在床边。靠床站着一个人,立在窗前。从背后能看出这人发黑如乌,光可鉴人。一身黑缎锦袍上绣着紫色的缠枝花,雪白的脖颈,还有略显瘦小的肩膀。
“你是谁?”梁宣问道。
那人转过身来,却是个模样俊美的少年。脸面白皙,一双英气勃勃的眉浓而不乱,斜飞堕尾;那双明亮的眸子好像天上的明月,望着人时神采奕奕。他的额前还束着一段紫色的抹额,装饰华丽,嵌以羊脂白。越发衬得面如璞玉,唇若施脂。但是这整张好看的脸孔之上,呈现的却是一种冷峻的漠然表情。
此刻这少年就用这表情盯着梁宣。梁宣心中怒极,当即几步走上前,饶是他脾性温和,也忍不住暴跳地一把扯住少年的华贵衣服,大声道:“你到底是谁?这是不是你干的?!”
少年将头偏到一边,躲开梁宣的脸,漠然的面容上蹙起双眉。冷冷地道:“将你的手拿开。”声音清细,有些稚嫩,又含着刚强,但却也是冷冰冰的。
梁宣却双眼发红,手上的劲头不松反紧。少年眼睛翻上来扫了他一眼,忽然寒光乍现,双手一动,猛地拍向他前胸;梁宣被他一击,痛得向后退了几分。少年趁机出左脚,别住他的腿,拧住手臂后扳,梁宣吃痛,只得松手,几乎坐倒在地。那少年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我师父呢?”少年问道。
“谁是你师父?我怎么知道你师父?”梁宣怒道,爬起来,刚刚要走到闻琴身边,只听空气中嗖嗖几声响,蜡烛跳动的火焰闪了几闪。闻琴忽然一下子脱了力,瘫倒在地上:原来她方才被点了穴。
少年一听这声音,当即就是一喜,几步走到门前。门外站着惑心娘子。
“师父!弟子……弟子可算找到您啦!”少年喜道,声音比之先前,更多了几分娇媚和欣喜的情感。
梁宣一呆:原来这人竟然是惑心娘子的弟子,那么方才这一切怎么算?他赶紧去给闻琴松绑,除掉她口中的手帕,这时候听得惑心娘子冷冷地道:“想不到,躲到天涯海角,还是被你找到了。可是你……”上下看了一眼少年:“你怎么这副打扮?什么时候学会了易容?”
“师父,此事……此事一言难尽。”少年低声道,“您先进来说吧,外面冷得紧。”少年一面往里让,回头见梁宣挡在屋内正中,瞪着他道:“臭小子,还不快让一让?”
梁宣心里正气,道:“我为什么要让?惑心前辈不肯认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一惊,转头望着惑心娘子:“师父……”
惑心娘子沉吟道:“你的易容术,只怕是跟那里的人学的吧?”
少年脸红了,忽然如小儿女般扭捏起来,低头不语。
“还用我再点名出来么?呵……”惑心娘子冷笑。她见少年忽又没了话,不由得心又软了,叹气道:“看来你在那边适应得还不错。那我也不必多心了。如今你身份贵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来烦我这老婆子做什么呢?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呢?”
“徒儿还要跟着师父……”
“不用说了。现在你已经找到自己的地方,你已经是那边的人了。那就跟为师再没关系。从此以后,你不要跟别人说是我徒儿。”
“可是,师父……”少年同惑心娘子说话,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语气甚是悲切:“我不愿跟着……跟着那些人,我不喜欢他们……我想跟着师父您……”
“你自己的生身父亲,也不想跟么?”惑心娘子幽幽地道。
少年沉默一会儿,咬牙恨恨地道:“他不是我父亲,我……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跟我没有关系……”
少年抬头,双目垂泪,向前直起身,拽着惑心娘子的衣襟道:“师父,您不要这样说!”
“我现在已经不认你当徒弟了,这‘师父’两个字,还是免了吧。”
少年略低下头,梁宣看见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只听他低低地吐出两个字:“干娘……”
惑心娘子身形明显一抖。她闭了闭眼,很快甩开少年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长长呼出一口气,叹道:“真是冤孽!……”
说罢,她看也不看自己的徒弟,转身拂袖而去。
“师父!”少年大惊,站起来,随即也跟着追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闻琴和梁宣了。
闻琴已经被松开了绑绳,梁宣细端详了她一番,关切地道:“没事吧,琴儿?那小子没对你怎么样吧?”
闻琴摇摇头:“还好。他并没有太为难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