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2 / 2)
梁宣眼前又出现了那场崂山的夜袭,崔玉姬的身死,还有那血色的白沙,那幽深的地窖,浓重的血腥味道。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闻琴的手。
“唉!逍遥门真是杀人如麻的魔教!太也心狠!金风、玉露二使,单论其中哪一个,都是非同小可,更何况聚在一处?你父母只有两人,玉姬还能带你突围,这……这真是不可想的!”惑心娘子说着,情不自禁拍了一下桌子,喟然长叹。“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想当年,九大门派围攻逍遥谷,金风玉露二人合力,在雁愁峰伤了多少九大门派高手!就是这一役的伤亡惨重,从此各大门派,都再无心力过问逍遥门之事。”
“金风、玉露二人跟前辈您比,怎么样?”梁宣问道。
“凭我一人,竭尽毕生功力,或许还可以跟他们其中之一堪堪打成平手;一旦松懈,便要落败。若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了,嘿嘿,那我可要溜之大吉。”
“此二人如此厉害?”
惑心娘子喝了一口热辣的白酒,眯起眼睛叹道:“逍遥门的无上神功‘金风玉露功’,是二人合练的,其中每种都十分了得,更何况二人合一?可谓是双剑合璧,那真是……我估计,只有玄牝心经才可以治得了他们了。”
“玄牝心经?”梁宣念了几遍,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就是他们逍遥门最至高无上的法门。玄牝心经的心法只有逍遥侯那个大魔头知道,我至今未听说还有第二人,修炼这种魔功。据说玄牝心经会噬人心志,伤身很大。”
“对的!我想起来了!有第二人练这玄牝心经!”梁宣一拍桌子道。
“你说什么?谁?”
“叫什么……就是那个宗元使者,地位在金风玉露之上。那宗元使者,叫什么名字来着……”梁宣看向闻琴。
闻琴脸色阴沉,平平地吐出那个名字:“叫雁云清。”
一听到这个名字,惑心娘子的脸色立马有些变。
“对!就是他!”梁宣道。他本来就记不得那雁云清的名字,只记住了宗元使,所以在交代事情的时候,只说是“宗元使”和金风玉露合谋算计了李龙佩夫妇。而闻琴在一旁听着,并未曾补充。所以惑心娘子并不知晓宗元使的名讳。
“是……是这个名字?”惑心娘子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就是他。”梁宣肯定地说。但是惑心娘子怎么会反应如此怪异?他与闻琴互相对视,彼此心里都有些不解。
“姑姑,您……您认识雁云清么?”闻琴试探性地问道。
惑心娘子愣了一小会儿,眼神飘忽。摇头道:“不,不认识,不认识!我那时候,跟你娘亲要好,只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他原是我的师伯。”闻琴淡淡地道,“不过此人卑鄙无耻,出卖了我爹爹,不提也罢。”
惑心娘子的手缓缓抬起来,慢慢放在自己颈部之下。夜色中看不清她的动作,只是见她缓缓抚着胸口似的轻声重复着:“是啊,不提也罢……”梁宣这时候注意到她的脸色,在月光之下呈现一片惨烈的白。也不知是明月如霜,还是她脸色煞白,总之那份白,在他看来分外心惊。
“雁云清的武功本来也不比我爹爹高多少,跟我娘也差不多。若不是我爹爹身死,我娘心中哀痛,或许我娘还能伤他,叫这狗贼吃几分苦头!谁想,这狗贼反而占了便宜。我娘跟他打了一场,才背着我脱逃!”闻琴歪曲了当时的事实,那时候雁云清在山下小桥上,亲手放了她们母子,只有闻琴吐了他一口口水。
惑心娘子双眼平视,目光仿佛随夜色奔向极远的远方。她略皱了皱眉:“是么?他真的这么做么?想不到……”
“姑姑不相信我娘的本事么?我娘这些年来勤修苦练,功力已经大增,她常说,再碰您,跟您比试一场,也许可以不靠凤天刺就能赢。”
“小姑娘,你在跟我夸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娘这些年一直相夫教子,我看她连怎么拿剑只怕都忘了,还说什么功力大增?当初她胜我,是靠了凤天刺之利罢了,如今却又讲什么?”
“姑姑不信么?我娘当年学武,连我外公都说,她的资质在徒弟三人中是最好的。她近年勤加钻研,已经从前人武功中参出一套“凤舞十九式”,十九招、招招致命,料得这天下少有人能破得了。”
“笑话!有立必有破,哪有破不了的神功?就是玄牝心经也必有他的命门。小丫头,你话不要说得太大!”惑心娘子摇头笑道。
“姑姑不信,我这就叫宣哥演示给你看。我估摸着,前辈也没有办法的。”
“啊?”梁宣一口酒都要喷出来,放下酒杯,两眼瞪得大大的,看向闻琴:哪里听说过什么‘凤舞十九式’?闻琴这是要闹哪一样?
闻琴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边惑心娘子道:“小姑娘!你不要信口雌黄。总之是黑是白,你娘亲都已经不在,也就由得你说了;不过你娘亲既然已经作古,我也没什么好争的,怎么样,都随你好了!”
“宣哥,你来,咱们来温习一遍凤舞十九式,演示给姑姑瞧瞧!”闻琴拉着梁宣就要往一边去。
惑心娘子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莫要费事,我也不去管什么十九式、十八式,今夜喝得够了,我已乏了,先歇了。你们两个小的,在这里闹吧!”挥袖一扫,将桌上的酒菜很快全都收入一个包裹里,自己却枕着那个包裹,一翻身,呼呼睡起来。
梁宣被闻琴拉着一直走到门口,急道:“琴儿,你在说什么!什么‘凤舞十九式’?你从没跟我讲过呀!我怎么会呢!”
“当然有,凤舞十九式确实是我娘所创。”
“那你有这神功,怎的从不跟我提?”
“我……我娘从没教过我,我是偷学的……”
“偷学的?那怎么行?那能拿得出来吗?”
闻琴仔细看着他,突然低下头,细声细气地道:“宣哥,你果真要学武么?”梁宣一呆,没想到她忽然这么一问。
只听闻琴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并不想学,我也记得伯母临终的嘱咐。宣哥,我不想勉强你,你若是不想,那我去请姑姑教我。”
“琴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不是太客气了么?你我还分什么彼此?既然你要学武,那我为何不学?”梁宣拉起她的手,“你我本来就是一体的人了。对娘的承诺,那都是过去的事;如今计划比变化大,咱们那时候何曾料到有如今这些曲折?有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会武功,那我们在这江湖上如何活命?”
闻琴抬头看着他,眼睛里终于闪出喜悦的光彩:“你真好,宣哥!”
“现在先不要说那么多。你说说,那凤舞十九式是你偷学的,怎么会记得全呢?”
“你放心,我还记得一大半。另一半想不起来,也就罢了。……说不定会有人帮你想的。”
“那你现在怎么教我呢?惑心娘子老前辈已经不管咱们了,人家都睡熟了!”
“我只记得招式,你就学招式就可以了。咱们一天学三招,叫她破三招,还能拖几天……”
“这样……行吗?前辈似乎无意于此……”梁宣挠挠头,半信半疑。他回望房内,惑心娘子已经高枕酣眠起来,在门口都能听到她的鼾声。
闻琴笑道:“宣哥你放心,我保证她一定会破这十九招的。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方才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我现在开始教你最初的三招,你明天早上就在她窗口练,叫她看见,看她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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