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破古剑有洞天（1 / 2）

白猿身体都变了形，一起一伏，好像有波涛在皮肤下流动一般。梁宣登时想起了那日在东平湖沙滩，那被自己莫名害死的小兵，以及洛阳塔当日的东海灵夔，等等诸人，也是这模样，于是心慌起来，明白若是继续下去，猿兄非丧命不可！

白猿这一介入，反而让梁宣的内息反噬有了突破之口，于是那走火入魔之境也给破掉。

梁宣艰难地站起身，握住白猿的胳膊，叫道：“猿兄！莫怕！我来救你！”他伸手封住自己身前几处大穴，让气海堵塞。运起内劲，从颈项之下打入，直捣肩头。只听“砰”的一声，白猿应声跌回去，庞大的身躯摔在地上，震得山洞石壁直响。

梁宣赶紧扑过去，将白猿扶起来。“猿兄，你怎样了？”

白猿喘息半晌，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梁宣满脸愧疚，关切注目。白猿忽然摇摇头，然后指了指洞里，又摇摇头。

梁宣明白了，猿兄这是在责怪他不要进洞。他心里又愧又悔，道：“我明白了，猿兄，我对不起你。你有没有受伤？”走近几步想要摸一摸它，谁知它一声大叫，很是惊恐地抱着头，又从洞口跑了出去。

梁宣追到洞口，只见皓月千里，群山连绵，哪里还有白猿的身影？

※※※※※※

一连几天，白猿都没有再回来。

梁宣一个人守在洞里，腹内空空如也。他这才发现，没有了猿兄，他简直就无法存活。心里不断责怪着自己对猿兄太不真诚，居然隐瞒它这么多。于是再也没有回到洞的深处，也没有再去碰那把剑。

可是时间久了，他越发觉得绝望。

“难道猿兄那日以为我伤了它，怕了我，从此再不管我了？”他这样想着，越来越感到害怕。

猿猴再有灵性，毕竟不是人；稍微一受到伤害，作为野兽的自我保护的一面便会被放大。很难回心转意。梁宣终于坐不住了，他要自己想想办法。

在洞口高声叫了好几次，也无济于事。除了他自己的回音，根本没有其他的应答。他索性又深入到洞里去，拿起剑来，摸黑继续挖下去。心想：“那位前辈既然这么做了，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何不试试呢？况且如今自己学了他刻在洞壁上的文字，也算他半个徒弟，为师父试着完成生前的心愿，也是应当的了。”

可是怎奈挖了整整一天，也没有结果。到了晚上，梁宣已经精疲力竭，还是只有岩石和淤泥。除了水越来越多，其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越来越觉得，这是一项与大山对抗的任务。他可不要当愚公。此时他挖了一天，之前又饿了好几日，什么也没吃，只是喝了些雨水。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什么爬过自己眼前的东西弄醒的。

梁宣睁开眼，看见一条小小的蛇，约莫有七八寸长。细细的身子。从他脸上爬过，尾巴还碰了一下他的睫毛。冰冰凉凉的感觉，叫梁宣吓了一跳。

他一下子坐起，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小蛇被他弄到地上。它原本是朝洞外的方向爬的，此时受到了惊吓，突然转了个弯，往回爬去。

“奇怪，蛇是从哪儿来的？”梁宣自言自语。他忽然眼前一亮：“对啊！蛇是从哪儿来的？这山洞只有一个开口，面向绝壁深渊，蛇是绝不可能从那里爬上来的！”他这样喃喃念着，将注意力集中到小蛇身上。

小蛇很快地往洞里爬去，梁宣十分兴奋，跟着它走。连多日不用的自制火把也用上了。

火光照着那小蛇，只见小蛇深入到洞的最深处。那里，梁宣昨天刚刚挖开了一部分。

就在昨天刚刚挖开的那尽头，梁宣发现了一个杏子大小的小洞。那小蛇就是钻开这小洞，从里面出来的。

梁宣大喜，看着小蛇进了洞，拿起剑拼命地挖起来。他看到了希望的光，便兴奋，那因为多日饥饿而无影无踪的力气，忽然又都回来了。就着这杏子大小的小破口，梁宣终于成功凿开了半人高的洞。

他气喘吁吁地将剑扔在一边，歇了一会儿，感觉到洞口里有湿润的潮气扑来。还有些水的腥气。再也忍不住，拿起剑，钻了过去。

洞的另一端是一处很狭小的空间，透过火光，可以看到地上零零散散堆着几个圆圆滚滚的白色东西。蹲下身仔细一看，才发现居然是蛇蛋。

这里居然是一处蛇窝！蛋壳已经有一个破掉，那小蛇只怕是刚刚孵化出。另一端，蛇窝的那一头还有一个洞口，却是天然形成，约莫有狗洞那么大小。他一时之间还爬不过去。

梁宣心里十分欣喜，他没有想到，第一个进到这山洞里来的武林前辈，挖掘了不知多少年，当初他的猜测居然真的不是一个虚妄的狂想——如今被他证明了，这洞口的另一端真的另有洞天！

可是转念一想，那位前辈终究也没有坚持下来，而是在快要挖到蛇窝的时候就放弃了——如果他再往前坚持那么一点点，也许一切便都不一样。那时候，兴许他也不会死在洞中，化为一具枯骨。而梁宣，恰恰幸运就幸运在这一点上：他是踩着前人的肩膀，捅破了最后这层窗户纸。

目光移到脚下的蛇蛋。梁宣肚子却咕咕叫了几声。他已经连着多日没有进食，可以说饥饿到了癫狂的地步。以前也不是没有吃过生的鸟蛋，都是打开直接喝下去的。虽然蛇蛋有些恶心，可是到了这地步，梁宣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他抱起一个蛇蛋，暗自掂量着这蛇蛋着实不小，走出到外面洞里。将蛇蛋打开，蛋清和蛋黄的味道流溢了出来，他更加急不可耐。正要抱着蛇蛋喝下去，只听洞口一声熟悉的大叫。

梁宣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多日不见的白猿忽然又回来了！

白猿几步跑来，从他手里夺过蛇蛋。梁宣有些惊喜：“猿兄，你终于肯回来了么？”

白猿哇哇叫了几声，捶了他胸口几下，梁宣吃痛，歪在墙边，叫道：“猿兄，我真的知错了，你还不原谅我么？那日是我不对！”

白猿却不理会他，捧着蛇蛋就往洞里去。梁宣好奇心起，点上火，跟着白猿往里走。

只见白猿居然十分认路，他很快找到了那蛇窝。跳进去，梁宣也正欲跟上去，忽听白猿大叫一声，然后是蛇蛋破碎的声音。

白猿倒退着出来，一面将梁宣护在身后。梁宣正不知所以，连连倒退，却觉空气中有一种十分腥臭的味道。就着火光，他往白猿身前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一条巨蛇，约莫有碗口粗细，盘在蛇窝里，另一头已经探出身子要爬出，小而狭长的眼睛反射着熹微的火光，正对着梁宣和白猿，令人不寒而栗。

蛇身缓缓移动着，鳞片互相摩擦，泛出幽蓝的光泽，一股浓重的腥味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巨蛇似乎瞥见了梁宣，知道是梁宣偷了蛇蛋。白猿登时将梁宣往后面推了好远，可那巨蛇身子又长又灵活，突然间就从地上绕了过去。转眼已经在梁宣面前，支起那长长的身子，昂着头颅，吐着血红的信子，面露凶光。三角形的舌头甚是凶狠。

白猿拉住梁宣，两个都一动不动。可是巨蛇已开始展开攻势，它对着梁宣，胸口膨胀开来，一个硕大的眼睛形状凸显，看得人触目惊心。

“猿兄，它是朝我来的，你快走，快……”梁宣一面僵立着不动，一面推白猿往外去。

白猿喉咙里嗡嗡响了几声，却抓紧梁宣的后背。梁宣大呼不好，念头一起，身子就已被白猿掷开老远。

就在梁宣飞出的一瞬间，巨蛇也迎面扑来！白猿“哇哇”大叫，迎上前去，竟跟那巨蛇扭打在一处。

梁宣爬起来，见巨蛇缠着白猿绕了一圈，将白猿死死裹在自己身体里面。而白猿的下半身还有蛇身不停地缠上来：这蛇比想象中还要长还要大！

“恶蛇，你不要忙，伤你蛇蛋的人在这里，冲我来吧！”梁宣大喊道，几步扑上去，但是那蛇身上鳞片又厚又密，布满恶心的粘液，滑不溜手，又怎么抓得住？

巨蛇被梁宣的声音吸引，转过蛇头来，吐着信子，果然放松了白猿，腾开蛇身往梁宣这儿爬来。梁宣倒退几步，仍然躲不开巨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