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之彼端（1 / 2）

逍遥侯等人乘坐的小船沿着海中的蓝色光带，靠水下的浮游生物推动前行。这样一直前进了一整夜，前方所见，仍旧是茫茫大海，浩渺无边。当黑夜变得越来越淡，远处东方的天边，出现了鱼肚白。而后渐渐朝霞满天，红日初升。新的一天又来了。

到了白天，蓝光消失，海中的浮游生物纷纷沉入海底。没有了浮游生物在海面游动产生的推力，众人只得又操持小船，根据夜晚辨别的方位，尽量使其沿着同一方向继续前行。

到了夜晚再度降临之时，极月虽然变得比昨夜小了些，但依旧吸引出浮游生物，蓝色光带再次铺展开来。小船沿着蓝芒前行。如此一直持续了整整七日。船上众人好在有逍遥侯随船携带的食物，暂且果腹充饥，白日加紧赶路，夜晚便聚在船中，看满天星斗下的瀚海蓝光，毕竟这景象可是不多见的。

到了第七天的夜里，空中开始出现蓝色绿色相间的绚烂极光，夜空也变得寒冷而愈加澄澈。逍遥侯根据天空的星斗排列，推断出此时应当是向东北方向前行了。且已经到了极北之地带。其时本来尚在初春，冬寒未尽。船行又到了东北方的深海，因此自然气候寒冷。不过好在船上众人，皆有武功内力护体，只有逍遥侯给毫无武功的阿凉披了一件厚棉袍以御寒。但即使这样，他依旧冻的瑟瑟发抖。

沿途亦曾遇见诸多岛屿，但都独处深海，渺无人迹，也并不甚大。那蓝光仿若知道此地非可久留，缓缓从这些岛屿中绕过去，如同巨大的鲸鱼。只不知那传说中的雪衣岛到底是何模样。

如此又过了三四日。到了第十四日的夜里，空中层云渐多，星斗渐渐隐形。众人正在船头闲聊，颇有些索然。此时阿凉忽然打了个喷嚏，随即一下子从船上站起来，向远方看。不远的前方，天空中忽然闷雷作响。轰轰隆隆，如同游龙在云间穿行。

“怪事了。这是在早春，此地寒冷如同隆冬，怎么还会打雷？”雁留声奇道。

阿凉指着天空道：“你们看天上！”

众人仰头看去，只见那一轮明月，不知何时，竟已被前方高空中的涌起的一团云气所渐渐淹没，如同玉盘丢入了云海。空中闷雷阵阵，凉风四起。那高空的云团越聚越多，犹如在天地混沌间拉起了一道帷幕，铺天盖地，下方直接大海，上方直抵苍穹。

云层之中，迷雾舒卷，不时有蓝色的闪电交杂其间，发出亮眼的强光，咔嚓一声，撕裂夜雾。但闪电交错之间，并不能看清迷雾中藏着什么。

那云层在反复咆哮，翻涌，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而蓝光并不停留，向着云层越聚越多之处慢慢前行，脚下的浮游生物似乎更加兴奋了一般，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漩涡向前旋转，那些大一点的水母，有些也转着圈前行，船行的速度明显加快。

“大家小心，前方可能有大风暴。”梁宣沉声道。

“风暴？”奢颜有些不敢相信。

梁宣解释说：“我小时曾随家人出海打渔，那时在海上有时会遇到这种云团，但……那是在盛夏，如今这冬末春初，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风暴？”

逍遥侯遥望远方那一团遮天入海的云幕，忽然说道：“我们……可能马上便要到了。”

大家听了此言，均是一愣。“你说雪衣岛……在那团云的后面？”元地书诧然。

逍遥侯不答。吩咐船上众人收拾船上杂物，准备通过风暴墙。众人将东西都填入船舱，此时蓝光已经推动小船驶入了风暴之中。

咔嚓一声惊雷，蓝色闪电在头顶骤然炸开，随即又是一声、又是无数声，无数的闪电聚集在头顶，如同万马奔腾，竞相咆哮。迷雾很快涌了过来，四周的云气翻腾，从指间纷纷划过。空中劲风猛烈，将海浪吹卷而起，狂风呼啸，大浪翻滚。而小船则在惊涛骇浪中摇摇晃晃，奇迹的是脚下的浮游生物却并不显慌乱，也没有下潜深海躲避，反倒是更加有种向上的趋势，将小船向上顶起。海中的蓝光越加明亮起来。

海水猛地倒灌入船舱，逍遥侯等人都躲入舱中。以手扶着舱壁，以求平衡。逍遥侯将阿凉拥在怀里，梁宣则死死抱着雁留声，元地书被奢颜紧紧抓着。众人都如同经过炼狱冥河一般，战战兢兢。雁留声竟还开玩笑地道：“梁兄，这光景是不是有些熟悉？”

“你说什么？”梁宣大声问道。风浪声和雷声已经几乎将他的声音淹没。

雁留声不答，心中却想起了那年在洞庭湖遇高风巨浪，险些翻船的情景。她那时和梁宣还正因彼此身份揭穿而陷入冷战，此刻却已经是情定一生。想来心中竟多了丝甜蜜，就连这风雷阵阵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她嘴角含笑，将梁宣又死死搂住了。

梁宣的心思可没有她想得这么多。他只得向后靠了靠，让雁留声抱住自己的腰。他则一手拦住她的背，一手撑住船舱顶。感觉到她的头顶就在自己下巴，他略觉安心；此时小舱忽然如同被雷击中，猛烈颤抖了起来。舱中众人咬紧牙关，强自支撑，小船左右剧烈摇晃了一番，然后，突然完全平静了下来。就连风声、雷声也完全听不见了。

众人大是惊讶，从船舱中出来。只见不过瞬息功夫，风浪竟已平息，空中迷雾还未散去，犹自翻腾，天顶似乎还有闪电迸发，但那离自己已经很遥远。不远的前方，迷雾的末端开始出现了黑色的夜空。

蓝芒继续前行，将这一团毫无来由的海上迷雾照得也泛出了淡淡蓝意，天地之中，如同一片梦幻。仿佛孤舟和舟中的人都乘着这片梦漂浮充塞于蓝色的水中。小船很快冲破了迷雾，此时脚下海水中的蓝光忽然大盛，乍然充满整个天地，众人双眼为之耀目，纷纷闭上眼。

再度睁开之后，每个人都对眼前所见大感惊讶。阿凉第一个大叫了出来：“我们到了！就是那个地方！”

雁留声则忽然向后坐倒，哈哈大笑起来，梁宣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同时心思复杂地遥望着远处的一切。元地书、奢颜满面惊骇。

逍遥侯静静地坐在船边，望着那远处的一切。虽然他什么也未说，但那遥望的目光似乎已经道尽了千言万语。

就在那团迷雾之后，东海深处隐藏了一个久远的秘密。远到中原之人都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如今，这传说，随着蓝光的指引，终于在几百年后再度重现在几个中原来者的面前。

无数的蓝色光芒从大海的四面八方涌来，逶迤流动，如同百川入海，最终都汇聚入远处那个大岛。从高空和远处看，那个岛屿犹如一颗缠裹着纷繁丝带的蓝色宝石，闪耀着夺目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