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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血染冰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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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宣与雁留声、芥子在雪神山半山腰岩石区歇了一夜,第二天天明继续上山行路。

向上攀登时间越久,周身气候便愈加寒凉。植被稀疏,沙石越来越多。渐渐地开始出现了积雪。终于在快接近山顶的区域,他们来到了冰雪覆盖的雪坡。

这里的高度已经到了一览众山小的地步,向下看,雪岛的四周,广袤土地皆已不见。层层绿树和错落的雪族房舍,都隐入一层广大的云海之下。四望茫茫,天地旷远。只在远处,云层之下,能看得到蔚蓝的北海,波涛起伏。

初时天气晴好,极地的白日当空朗照,在云层之上放射着强烈的光和热。但这一点微薄的热显然是不够的。因为此地气候已经是寒冷之极。梁宣等人纷纷都换上了厚的衣服,即便运起内功来周身运转,也仍然能感觉到北极彻骨的严寒。

山势也渐渐变得陡峭起来,梁宣随意折了一枝枯木,分成三截来,交给芥子和雁留声分别使用,自己拄着一根当先领路。脚下是厚厚的万年积雪,不知沉淀了多少岁月。踩上去几乎不曾下陷,颇为坚硬致密。

渐渐地,在白雪皑皑堆积的山石缝隙里,开始出现一种细细长长叶子的草。梁宣认出这就是雪灵兰。他们一路行来,在雪峰上都未曾见过雪灵兰;这种雪岛特有的植物,在山下的花圃里被特殊种植着,但是野生的雪灵兰却直到雪线之上,才开始陆续分布。当真是越是严寒,此花便生长越加茂盛。

此刻雪灵兰都未曾开花。梁宣和雁留声都不敢去碰它,他们知道这种草是有剧毒的。但斯侬却会以此为食。亿万年来,斯侬与雪灵兰相生相伴,正是这种剧毒的花草孕育了斯侬力大无穷的体魄。同时也让他们的血液百毒不侵——斯侬的血液本身便是有剧毒的,且这种血液对于雪族人来说是致命的。

此时风势加大,众人暗叫不好:“这一起风,只怕暴风雪又要来了。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原来那冷风是从山的对侧——即山北侧而来,越过山脊滑向山南,众人被冷风吹得东倒西歪,渐渐转过了山脊。此时下半山的云气又被裹挟而来,天色果然霎时变得阴沉。水汽被吹送上山巅附近,由于气温过低很快便凝结成冰雪挂在岩石上。不久,狂风中便飘起了鹅毛大雪。泼泼洒洒,趁着猛烈的风夹杂着冰粒,毫不客气地向地上猛砸下来,三人只得相互扶持,结成一队,一面紧紧支撑着拄杖,缓缓向上。

风势猛烈,三人纵使结成一队,仍然被吹得歪歪斜斜,此时拄杖已经不顶用,梁宣索性拔出了龙吟剑来,让雁留声将青云剑借给芥子,雁留声则用碧水剑,三人各自手持剑插入脚下厚厚的坚冰之中。那芥子还带了长绳来,看来是早料到峰巅附近狂风暴雪的威力,三人就着这长绳,缚到身上腰间,互相连着,终于不至于被风吹散。

天上乌云翻滚,狂风怒吼,如同怒龙在云中不安地游动,挑起天地风云色变;云层之中,终于忽然崩开了一道道白亮的闪电,咔嚓一声,绽放天际,劈开半个北极高空,一直延伸向海的尽头;接着云层之中,龙啸一般的雷声隆隆而来,狂风怒卷着霜雪夹杂冰粒,以更加势不可挡的威力席卷而来,几乎如海中不定的气流,在空中肆意流窜,击打着这山上仅存的雪丘。

那些孱弱的雪灵兰,在这狂风之中被吹得一片倒伏。细长的叶子看起来毫无抵抗力,柔软的贴在地面,但是却能经历无数风霜暴雪而存活至今。雁留声心中一动,口中叫道:“大家趴下来!向前慢慢爬!”

梁宣和芥子当即会意,明白这是看到了倒伏的雪灵兰强固如斯的启发。于是三人匍匐在地,仍旧长绳相连,手持长剑,一下一下切入身下的寒冰之中,慢慢向上移动。这样速度虽慢,但是却少了许多风的阻力。

渐渐的,风暴潮似乎有减弱的态势,三人已经可以勉强抬起头来。但即使如此,仍旧是一丝也不敢大意。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时辰,也不知周围是什么情况,如今行到了何处,只是一味向上。如三只蜗牛,缓缓蠕动。

不知何时,梁宣忽然察觉脸前凉丝丝、软绵绵的,抬眼稍微看了看,只见就在自己眼帘之前,一丛雪灵兰扑簌着细软的叶子,正被风吹得瑟瑟发抖;长长的叶尖打到了他的额头。叶子中间,还残余着几枝枯萎的雪灵兰花茎。

他低头喘息了一下,旁边雁留声捅了捅他,他们都来不及和对方再说什么话了,只能咬牙坚持向上。等熬过这场大风暴。他停息了一会儿,正打算继续向前匍匐前进,忽然觉得头顶一凉,包裹头发的帽子被什么东西掀开了,然后有一个热热的什么东西,忽然像动物一般,在自己额前贴了一下。

仿佛是什么动物的舌头。

他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通体半白半灰、十分邋遢的狐狸状畜生,正支着两只大耳朵,歪头瞧着自己。三人纷纷微微抬起头来看。这“狐狸”不到半人长,长颈,长尾,长足,浑身灰色的毛发在风中却一丝不乱。它稳稳地站在这雪坡之上,周围的狂风暴雪如此猛烈,对它来说竟仿佛无物。反而好奇地打量着这三人。还甩了甩身后的尾巴。

见三人都没什么动作,它便俯下身,张口去嚼三人面前的雪灵兰叶子。三人明白了:原来它是来此觅食的。

梁宣微微抬起头来,见它竟是朝着自己这边张口来,吓了一跳,当即一手撑在地上,另一手拔出龙吟剑来,刷的一声,当空一划,但听得一声长鸣,如同凄婉的少女;另一边芥子早扑倒过来,压在梁宣的背上,死死按住龙吟剑,抬头看时,只见那狐狸状的畜生已经一个甩身,往另一侧跑远了。

“罪过罪过!此乃斯侬神圣,不可侵犯也!”芥子大声道。

梁宣一奇,和雁留声对望一眼。梁宣问道:“斯侬怎生这副模样?”他从前在山下见到的那些斯侬,都是长得极为漂亮的。那夜登岛所见的斯侬,通体雪白,哪像现在这只邋邋遢遢、灰不溜秋?

芥子摇头叹道:“便是斯侬无误。神圣白日便是如许,入夜,圣兰大开,斯侬方露真容。”(雪族人将“斯侬”有时候称为“神圣”,认为其为雪神在人间的化身。)

雁留声道:“你是说原来这斯侬白天和夜晚颜色不同?它会变色?”

芥子道:“你们到了今夜便知了。”她又提醒道:“斯侬白日暴戾无常,乃雪神降罚之神主,我等须得万分小心。等入夜明月一出,方才始露真性情。有无限恩德。”她一番话说得神神叨叨,但梁宣和雁留声都听出了这斯侬不光是模样在白日和黑夜有别,就连性情,都是大相径庭的。

他们正在说着,却没有发觉现在的暴风雪忽然变小了。此时前方的另一侧,忽然传出了许多哀婉凄怨的女子的悲鸣声,芥子脸色一变,微微伏起身子来,招呼梁宣和雁留声向前。

他们一路走过去,越过这一道山坡,顿时被眼前所见惊了一大跳。

※※※※※

只见越过这一片高坡,侧面竟然就是山的北坡——那直面北极冰原、整个雪岛最寒冷的所在。极目望去,整个北极的天空都是在一片乌云的笼罩之下,乌云与乌云之间还有些许的空虚,露出湛蓝的天空一角。最远的远方,海洋仍旧没有尽头。从脚下向下俯瞰,但见冰原万丈,绵延不绝,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冰沟雪丘如同沙漠中的瀚海,依次向下臣服,没入翻滚的云海之中。更多的云缕还在丝丝上浮。

洁白无垠的雪坡之上,点缀着深绿的雪灵兰,一深一浅,颜色的对比十分强烈。如同起伏的白色画布上任意泼洒上墨意山水。更多的是那些在移动的斯侬兽——它们全都呈现出清一色的灰色邋遢的模样,引颈长鸣,看数量有几千只也说不定,全都栖息在这雪坡冰原之上。原来它们同这雪灵兰一样,也早已适应了高寒的气候,只在此长居。

此刻,有一只斯侬就在他们的眼前。它也是灰色的皮毛,上面点缀着黑色的斑纹墨点,此刻正俯下那高贵的头颈,呵护着自己的孩子——一只小斯侬兽。梁宣等人发现,这只小兽便是方才在他们头顶吃草,结果被梁宣用龙吟剑一剑划破脸颊皮肉的那只。

那只个头很大的斯侬明显是雌性,它和自己的孩子耳鬓厮磨。在身后斯侬群的哀婉鸣声之中,这两母子的鼻中发出温柔的哼声,听上去竟似乎是在交流。小斯侬的右眼下方,脸颊处被梁宣的龙吟剑划出了一道伤口,紫色的血液正从伤口中流出。母亲舔舐着自己孩子的伤口,一脸温柔的样子,忽然它昂起头来,对着面前的梁宣等人,面上表情竟是十分愤怒。

斯侬的两只前脚在地上刨着,后脚后撤,颈项探出,口中呜呜作响,那灰白色的眼珠之中,泛出了黑色的光,如同水墨晕染开来;像极了梁宣等雪族人愤怒之时眼睛瞳色的变化。雁留声心中十分惊讶:难道这斯侬果真便是雪族人的祖先?它们看起来是如此有灵性,且与毗邻而居的雪族人在很多方面都有惊人的相似。

这雌性斯侬嘴角外翻,亮出了自己的獠牙,那一刻,它先前的邋遢模样一扫而空,给人的感觉是一只凶狠而邪恶的野兽!更与之前登岛之时见到的美丽高贵的样貌绝不相同,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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