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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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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亮,但是窗外的虫鸣已经渐渐熄灭。雁留声静静躺着,察觉到黎明即将到来了。她躺在梁宣温热的怀中,他的下巴还抵在她的头顶心。手臂搁在她颈项之下。温柔得如同一片飘着的云。雁留声转了个身,伏在梁宣的胸前。轻轻抚摩着他宽阔平实的胸膛。

他已经毫无所觉。雁留声转眼望着他。将近黎明,窗外开始泛出淡淡的微亮。映照出梁宣熟睡的面容是如此安详。她悄悄看了一会儿,明白他此时药力已经发挥作用。再想要他苏醒,将在七日之后了。

再见。

她并没有觉得十分伤心。相反,却异常安详。她觉得,从此有一种奇特的联系,将她和他连在了一起。她已经将自己的所有毫无保留的给了他,就算此生不再相见,其实也没什么遗憾了。

她翻了个身起来,看了看自己周身袒呈无遗的样子,不禁略觉失笑。摇了摇头,感到脸上还有些微微的发烫。将衣服拿来,就着黑暗穿了。——即使到了如今的地步,她也不愿在梁兄的面前衣不蔽体。毕竟他此刻已经再度失忆。他不会再回来了。

她穿好衣服后,下了床,将红烛再度点着。因为怕影响到梁宣,她只点亮了一根。红烛吐出细细长长的火焰,暗夜里犹如一条弯曲的虫。小白在床对面的窝里,翻了个身,坐起来看着她,还打着呵欠。它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怨念和嫉妒。

雁留声微微笑了,招招手。小白假装没看见,又转过头去装睡着。雁留声吐了吐舌头,细声道:“你可不能将这事情说出去啊……”那是讲给小白听的。可是它怎么能听懂呢?

地上零零散散还落了几件梁宣脱下来的衣服。床上也有。歪七扭八,甚是凌乱。她就着这红烛的短暂光明,一一整理,为梁宣将衣服穿好。他果然还是一动不动,除了身体的热度和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他还在她身边继续存在着。

雁留声将凌乱不堪的床榻也整理好,换了床单。梁宣依旧平躺在床上,十分安详。她整理好一切之后,便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的小桌旁。此时她已经听到了山下传来的鸡鸣。小白从窝里几步跳过来,钻到它怀中,雁留声抚摸着它身上的毛。

※※※※※

当灵枢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情景。雁留声坐在窗前,像睡着了一般。但是她很快便转回头来看着她:“你来了。”而梁宣则独自躺在床上,房间里干干净净,一丝不乱,好像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灵枢见梁宣已经睡熟,料到药效果然已经发挥了作用。雁留声站起来,小白跳到她的肩头。她说道:“准备吧。”

灵枢点点头。“马车都准备好了。元大爷、东林道长也都等在外面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雁留声。

雁留声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灵枢有些迟疑。考虑了片刻才偷偷问道:“你们昨晚……就这样两边不相干的,干巴巴过了一夜么?”

雁留声面上毫无表情:“昨夜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如今他跟我,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灵枢看她表情冷淡,也没有多问,便去叫荆生进了来。荆生推着轮椅进到这昨夜的洞房中。连头也不敢抬。三人合力,将昏睡沉沉的梁宣抬到那轮椅中。出了房门。

原来雁留声也早就跟灵枢等人商量停妥。元地书、东林道人已等待多时。他们准备了北上的马车。雁留声和荆生送灵枢、元地书、东林等人往山东,共是三匹马、一辆马车,梁宣在马车中休养昏睡。荆生送他们一直出了长沙城。其后几人乔装改扮,由雁留声和灵枢轮流照顾车中昏迷的梁宣,元地书和东林则策马而行。等出了长沙城不远,早有洞庭青螺寨的“娘家子弟”前来接应。为首的竟还是常鹿友带领。他们数日前收到灵枢和雁留声的来信,从洞庭赶来。

青螺寨的人护送雁留声和灵枢的车马一直北上,从洞庭取道水路,一直到了城陵矶渡过长江。他们从江夏以西向北进发。一路穿过鄂北山地,到达淮河地区的平原。众人行踪隐秘,而且北方平原地区此时已经多半不是逍遥门的势力范围,因此并未受到任何波折。

不日便来到山东泰安。距离梁宣苏醒的日子,已近过了七天。灵枢说梁宣服用的药效果深远,七天只是一个约数,因此大约再有一两天便会自行醒来。但所幸他们已经到了泰山,到时便再无疑虑了。

雁留声和常鹿友一路奔波,从长沙送到这里。南方的湿润风雨为北地的晴热疏爽所取代,水乡泽国变成了旷野平原。而眼前的泰山,则是第一次如此真实而巍峨的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就在泰山的前面停住了。向前不远,就是通向泰山的爬山道。

雁留声望着远处静静坐落的泰山。雄伟的山体在齐鲁大地响晴的暖阳下沐浴着阳光,如一位巨人侧卧。黑色的山体泛着浓浓的绿意。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同梁宣认识这么久以来,她竟还是头一次到他所说的泰山。

上一次她与他约定要来泰山,还是在昆仑的时候。那时的他没有昏迷,没有像现在这样躺在马车中,无知无觉。然而她那时毕竟是骗他的。她并没有去。

这回她真的来了。但是他却已经不会知道了。她记忆中那个少年,此刻不知要到哪里再去寻回。

未来的日子里,他将会在泰山。她则留在洞庭。江南江北,千里之外,隔着整个天下的距离,只要她不主动去寻他,那么相见的机会几乎没有。

可是她不觉得自己还会再来找他。那毕竟是一段应该要放下的过去。她已经牵绊了太多。

也许他们两个都不会留在原地。会向其他地方去。可是天下这么大,哪里还有这么大的偶然再去遇见?

灵枢从马车中下来。也抬头远远望着那泰山。她们一齐发了一会儿呆。东林道人在马上,手遮着那烈日在眼前,叹道:“这便是东岳。五岳之尊。老夫我如今终于有缘再见啦。”

元地书笑道:“老道,日后你在玉泉寺,有的是机会好好游览一番。”说罢用马鞭指着那高山,介绍道:“今日天气晴好,我们若是登山,则方便些。夏日多雨,若冒雨爬山,那便山路难行了。”语气中不无得意之色。

东林问道:“玉泉寺在泰山什么地方呢?”

“那是泰山的后山,在后面,有些偏僻。”元地书解释道。

雁留声道:“梁兄是玉泉寺的人。我们先把他送到玉泉寺,您二位再商量登山的种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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