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山(1 / 2)
天云寨赫连公子的大船行程甚快,沿着淮河溯流而上,忽忽数日,便来到桐柏不远。这桐柏山乃是淮河的源头,其地在河南和湖北交界处,临近鄂北群山,一片巍峨连绵,绿意不断。桐柏山是其中的一大分支。淮河从桐柏绿峰中奔流而出,在此地尚是一脉细流。因此无法行大船。众人舍船而改骑马。
亦早有马队在此等候多时,换上驿乘良马,没有一日,便已经到了那桐柏山之中。只见群山层峦起伏,深沉广秀,无限生机。便下马,开始进入山中。
天云寨在桐柏山的山顶附近,乃是一处多年积水在山顶下凹成的水潭。如今水不知何时早已干枯,只余空谷。浑圆的沙石遍地。仰头南望,可以见桐柏山的最高峰——太白顶,峰巅掩映在一片白云雾气之中,缭绕朦胧,若隐若现。
进到山谷之中,只见四处山寨里已经布置好成婚用的缎带、彩花,处处朱红装点,霎是喜庆。来往的人不断。都是从各地赶赴天云寨为赫连瑕赫连寨主贺喜的。赫连公子引梁宣等人前去与赫连瑕相见。
赫连瑕年纪约有五旬,膝下只得这一子一女。如今爱女出嫁,自是欢喜。只是女儿竟在数日前逃婚往外地,当真令他恼怒。当即命小儿追回。如今接到赫连决的来信已经有几天,他早已准备好谷中的一切。这就要在今日为女儿将大事完成。
赫连瑕远远一见到阿鲁赤等人,便早已认出。也亏得他记性好。残刀门同他的交情少说也在十年前,而他竟然还能记得。阿鲁赤笑道:“十年未见,不想老爹越发硬朗,这是越活越年轻了?”
赫连瑕捋着一把长须,呵呵笑:“当年鼎剑台会盟,四位小兄与赫连都是同舟之人。如今当真是越发成熟干练啦?”几人一番客气寒暄。
赫连决向父亲介绍梁宣等人道:“这位是木仞川公子,以及他的同门师兄弟们。他们都是不远从西域天山过来的。”却没有说他们是昆仑派的。
赫连瑕打量梁宣和喀生等人,微有些惊讶:“天山派唐掌门的座下高徒?唐掌门如今可好?他老人家久居西域,上一回见面,上一会见面……”拈须思量,其实心中却是在奇怪自己同天山派并没有交情,怎么他们还会大老远从西域赶来为自己贺喜?但他看到喀生和冬格尔的样貌,的确并非汉族人,因此未曾怀疑。
喀生和冬格尔见自己被错认为天山派的,当即便是脸一红,齐齐望着掌门,这情景有些尴尬。梁宣心道:“还是莫要说出昆仑派的行迹来。以免再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便呵呵打马虎眼,随口混说了几句:“好说,好说。”竟是胡乱搪塞了过去。
此时忽听身后传来另一人的呼声:“赫连寨主!赫连伯父一向可好?”
梁宣等回头望去,只见这来人白袍加身,峨冠博带,衣帽楚楚,后背却背了一只玄色的衣囊袋。手持一把折扇。他几步踱过来,桃花笑眼,殷殷有礼,已经作揖下去。“晚生这厢有礼了。”
赫连瑕沉吟:“小兄是……”
那公子呵呵一笑,转身从那后背的囊袋中抽出一物,却是一柄卷轴,打开来,只见上面满面氤氲山水,群峰巉岩,奇怪锦绣,墨气纵横,却是一幅《西蜀峥嵘图》。“这幅画老伯父可还记得?”
赫连瑕见到那副画便恍然大悟似的,喜道:“啊呀,原来是子谋么?这幅画,是我同乃父当年约定好的。”
那公子满面笑意道:“正是不才小子唐策。画卷奉上,以表家父心意。”双手一抖,那幅画接着便收起,捧住便奉到赫连瑕面前来。
赫连瑕忙命儿子接过。赫连公子正不知如何称呼,便听赫连瑕介绍道:“这位是蜀中唐门的唐策唐三公子。”
赫连公子和阿鲁赤、梁宣、修齐等人听了,都有些诧异。蜀中唐门以暗器名震天下,世人都知道唐门掌器唐印如今膝下有三个女儿,都已出嫁,只有排行第三的唐策是公子,被称为唐三郎。无疑将是唐门的下一任掌器。
阿鲁赤、梁宣等都和唐策互相见礼,赫连瑕便让儿子安排梁宣一脉和唐策共同进寨楼中入座。因为两边皆是远道而来的客。
那举行喜事的寨楼便在山谷正中,乃是一座极其高大的土楼,四面环绕,共有六层。中间空旷,也早已是搭起了高台。楼顶开一天窗,日光便从头顶照入。梁宣和修齐便坐在第二层的座位上,看下面人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喀生和冬格尔坐在他们后面。那唐三公子唐策便独身一人坐在梁宣的身旁,连个隔断都没有。
梁宣向右侧望去,只见残刀门的阿鲁赤却是离得他们远了。和三将们一起,与江北四帮的人坐在一处。他们都是关系十分近的帮派。
梁宣发现喀生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心不在焉的,便道:“喀生这是怎么了?怎么人这样没有精神?”
冬格尔咯咯笑了出来。喀生红了脸,咳嗽几声,掩饰道:“没什么,掌门。大约这山上风大雾重,怕是有些着凉。”
冬格尔笑道:“当真是着凉么?我看是那赫连小姐给你吹的风太过了吧?哈哈哈……”
梁宣听得一脸惊讶:“喀生你和赫连小姐?”
喀生的脸红的更厉害了,连忙摆手道:“掌门你别误会,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别听师姐在这里胡说……”
梁宣道:“你注意点,今日是人家大喜的日子。那赫连小姐只怕早已入了新房准备成婚了。还有,……”他向两边看了看,附耳过去低声道:“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这种地方叫我掌门。”
喀生点点头。梁宣坐回身来,转头却发现一旁的唐策脸有笑意。似有所指地盯了他一眼,那一眼竟有些妩媚的意思,没来由叫他浑身膈应。
梁宣略觉尴尬,笑了一笑,唐策也还以一笑,梁宣便转过脸去望着下面了。眼前却忽然递过来一只苹果。梁宣一愣,见唐策手中持着一颗刚刚削好了皮的苹果递给他。
梁宣只得接了。唐策低声笑道:“今日人多,木掌门不必太过于紧张。”
梁宣道:“啊?”原来方才喀生跟他说的话已经全叫这人听去了。
唐策笑道:“木掌门应该不是天山派的吧?”
梁宣盯着他,他也盯着自己。那桃花眼里的狡黠神色,叫他觉得似乎自己浑身上下没穿衣服一般,忍不住要低头看看。梁宣尴尬笑了出来,嘿嘿一声,没有回答。
唐策低声道:“不才唐某,去年恰好游历天山,于唐掌门处盘桓多日。唐某未曾见过木公子和几位小兄呢。”
梁宣咬咬嘴唇:“我们确实不是天山派的。还请唐兄不要见怪。不必声张就是。”
“那是自然。事不关己,自然是高高挂起。”唐策挑了挑眉看他,手指中搓起了一片苹果皮。
此时只见从下面土楼门外又开始陆陆续续走进来人。赫连公子一路引见,赫连寨主忙得不亦乐乎。梁宣一个人也不认得。唐策却似乎早发现他眼中的陌生,忙着为他一一介绍来者系谁。这些人中,多数以北方的各路帮派居多。尤其江北四帮的最多。江北四帮的最大帮——沙河帮却并没有来帮主,而是派了自己的属下作为代表,贺礼倒是很多。
“这位代表看着年纪不小,其实只是刘小刀帮主手下的四拇指。”唐策介绍那代表道。
“什么是四拇指?”
“便是土匪的头头咯。老大成为大拇指,依次向下数。大拇指便是刘小刀。可惜此人因为昔年被逍遥门佳期宫所害,多病缠身,寒毒入体。经常不能单独出门。炎炎夏日也是要穿着厚棉大衣。刘小刀之下有三人,四喜、五魁和六顺子。今日来的这位,便是六顺子。你看他的手,他只有一只手了。”
梁宣听他这么一说,果然发现那进来的六顺子只有一只手露在袖口外。待人接物,也只是用一只左臂,右臂则拢在衣内。梁宣点头,又奇道:“佳期宫是什么地方?这名字倒别致。”刚说完这句话,身旁的修齐正喝着一口茶便吐了出来。梁宣忙递给他手帕擦拭,觉得大师兄今日真是有些奇怪。他怎么看上去那么紧张呢?
“你知道佳期宫?”梁宣问。
修齐没有看他,只是拿手帕擦着前襟的茶水。道:“魔门的嘛。”
唐策便道:“木兄听我说。这佳期宫的事情讲起来就有趣啦,那是从前逍遥门中的一枝,权力很大,如今已不在。当年的佳期宫主,听闻是一位美貌多智又心狠手辣的奇女子。只是唐某一直无缘得见。”
梁宣便笑道:“那么这位奇女子如今身在何处?”
唐策叹道:“早在七年前便远走海外,寻访雪衣岛。至今未归。恐怕已不知所踪。”
梁宣点点头,又问:“那么这所谓的‘雪衣岛’,可是真的存在?唐兄可曾得知?”
唐策闻言转头看了看他。他的神色略有些犹豫。那个样子表明他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但又明显不愿多说。忽然嘴角一勾,便是笑出来:“神异至极。不知真假。不过那长生楼的楼主据说乃是从雪衣岛归来的奇人,究竟是否属实,这就不得而知了。”
“长生楼又是什么地方?常听人说起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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