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异族（2 / 2）

绾鸿音将手上的温泉甩了甩，仍旧什么话也未说。脸色沉沉。忽然吼了一声在温泉里嬉戏的小白：“您是不是打算在这里洗一回热水澡啊？那我可不管你了啊。”

小白一呆，登时便如落汤鸡，耷拉着肩膀，认罪一般爬到绾鸿音脚后。

“喂，你对小白客气一点。它是梁大哥的宝贝呢。”碧鸳有些不悦的道。

绾鸿音冷笑看着她：“哦？那你让你的梁大哥快把他的小宝贝领回去啊。我还求之不得呢。”迈步向前，脚下重重踏着温泉水。

“能不能别吵？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和她抬杠。”梁宣白了绾鸿音一眼，转回头继续前行。

？？？？绾鸿音觉得莫名其妙。这杠到底是谁抬的？怎么只怪她一个人是什么道理？

众人随着格尔苏等“向导”越过温泉河，渐渐缘河岸而行，进入那河谷之中了。此处地势突然又转为下行。河谷中的风雪更加小了些。远处的雪松林越来越近，松枝梢头堆着滢澈冰霜，青蓝的林色淡淡的泛着一种诡异的紫。走了没一会儿，前方河边出现了一片巨石堆。似是从山上滚落，散乱堆积。有大有小。众人沿着这些石堆走着，忽听后方传来一声野兽的咆哮。声音雄壮，似虎而非虎，响彻空谷。

众人听得大是惊怖。都止住了脚步。“什么声音？”碧鸳战战兢兢地问。

格尔苏却伸手示意大家噤声。他低低地道：“都不要说话，我去前面看看。”便和莽谷金、科勒、察峰三人往前面的大石头之后去了。不料三人闪身而入，许久，都未曾回话。而那野兽的咆哮声，却再度传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唐策奇道。“怎么这些人都不见回应？”

绾鸿音和梁宣对望一眼，果然彼此脸上都没有好的神色。绾鸿音心中沉沉，迈步向前，众人跟着随上。转过那山石，每个人脸上均是色变！

只见山谷之中，热河水畔，远处的山崖边，盘踞着数十只银身灰纹的豹子。昂首挺胸，高视阔步，目光锐利，正眈眈凝视着众人。这竟是它们的巢穴？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豹子？而环视谷中，方才先一步进入的格尔苏、察峰、莽谷金等人皆已消失不见踪影。

为首的豹子忽然跃出，对众人嘶声长啸。唐策叫了声：“是雪豹！大家快跑！”众人一时大乱，急忙后退，而雪豹群已经扑身而来；众人拔剑抵挡，同时向后疾退，但那雪豹非人物，举动迅猛异常，寻常高手也难抵挡。众人退入热河之中，温热的河水四溅流淌，水花飞舞。雪豹却凶悍几不可挡。梁宣、绾鸿音等人出剑，砍倒了几个，那为首的雪豹却机灵，躲闪及时，领群豹躲避，调度极是得力。

就在此时，高处忽又传来一连串“呜呜呜”的人声呼喝之语，野蛮高亢，众人抬头一望，只见从那白雪覆盖的高峰之上，云光天影里，数十头雪豹如履平地，沿山崖直下，每一头雪豹之上都骑着一土著部落男子。他们身着皮毛厚实的外甲衣，身背箭袋、手持长弓，肩上还挎着一把短刀。每一名男子的额头至脸颊，皆有青蓝色的纹身。他们口中呼喝有声，以雪豹为坐骑，向谷中众人冲来。

“是达瓦拉！大家小心！”唐策高声提醒。众人心中惶遽：这片刻功夫，怎么竟又遇到了达瓦拉？难道他们已经惊动了部落中人？

危急之中，梁宣向后迅速查看了一下周边的情势，发现后方是一处向下的斜坡，冰原覆盖。于是大喊：“大家快向后退！后方有山坡可滑下！”话音刚落，达瓦拉男人的箭雨便已赶到。嗖嗖嗖，群箭纷飞，苍茫而下。

众人持剑打落，一面对抗雪豹。小白此时从梁宣怀中已经钻出，咆哮一声，摇身一变，身形陡然扩大百倍，转眼间成一巨兽。这回却与当日火烧逍遥谷所幻化的白色灵兽不同，而是通体青黑，紫面獠牙，长鼻狭目，大是凶悍。连梁宣等人也都吓了一跳。小白化身之后，达瓦拉男子和雪豹们为之震慑，暂时后退数丈，小白以巨爪刨地，纵声长啸，响遏空谷，雪山震动。

但雪豹们虽然为之一慑，那些达瓦拉男子却没有慌乱。男人们中忽然走出一人，身骑雪豹英武非凡，他手起弓落，飞箭冲出，直奔小白而来。小白蔚蓝色眼目中精光一现，闪身躲避，但那飞箭来势刚猛，还是将小白的颈项之侧擦到。这男子手握成拳，高高扬起，大声呼啸，达瓦拉人为之鼓舞，连同雪豹，纷纷再度恢复强勇之气。

于是达瓦拉人同雪豹群一起，群起而攻之，向众人步步进逼。梁宣和绾鸿音领众人向后疾退。那些雪族人北冥、知松寒、霜朝丘三人，勇悍无敌，力大之极，每一个人都能徒手勇斗雪豹；但饶是如此，为了保护碧鸳、元小山、喀生等武功稍弱的三人，众人还是占了下风。他们向后快速退却的同时，雪豹和达瓦拉人却越来越多，且步步向前。但他们的出手却并不欲绝杀，看情势，竟也是要一直逼着绾鸿音等人向冰坡之下而去。

梁宣将元小山和碧鸳、喀生都拉到了小白的背上去，乘着小白，飞速向冰坡之下，绾鸿音还在下面抵挡。梁宣大叫道：“阿音，快上来！”

绾鸿音点点头，但那些达瓦拉人凶悍之极，她无法脱身，只能和唐策互相扶持。幸亏北冥和霜朝丘前来相助。绾鸿音一边打，一边向下滑行，发现这脚下是条宽阔而巨大的冰川，往下越来越陡。达瓦拉人显然熟悉此地的形势，知道这是何处。她心中暗觉不妙，但众人已经无法控制，沿着冰川的巨大冰坡一路向下急速滑行。

两侧雪松林飞快后退，达瓦拉人和雪豹始终和他们保持在几丈之外的距离。绾鸿音暗想：“格尔苏和莫塔他们去了哪里？”

就在此时，听见高处梁宣大喊道：“小心悬崖！”绾鸿音回头看去，但已然迟了，耳边听到一声“阿音”，被吞咽在狂风舒卷之中。白雪茫茫，下方的冰川消失不见，转瞬间他们纷纷跌落悬崖！

原来冰川的末端，连接着的是一方断崖！

绾鸿音慌乱之中，使出真气为轻功，向上提纵，周身置身悬空，只见对面白茫茫一片，是上下空阔光滑的冰层。她急忙拔出青云剑来，用力一刺，剑身刺破了寒冰，随着人身下落之势，在冰壳表面凿出一条长长的刻痕。左右两侧和上方，北冥、知松寒和霜朝丘三人轻功高绝，踢踏着冰崖的表皮以止住下滑之势。

绾鸿音身后忽然一轻，有人托举住自己后背向上，回头一看，是梁宣。他大声问道：“你怎么样？受伤了么？我来助你！”绾鸿音低头看去，只见小白化身成的那怪物竟然能凌空飘摆，载着元小山、碧鸳和喀生三人正缓缓下落。梁宣正是从小白身上飞身而起，来到她这里相助。

绾鸿音心中一暖，点点头没说话。梁宣揽住她的腰，在耳边大声道：“咱们一起向下面去！”

绾鸿音长发飘舞，尽遮容颜，面前雪花纷纷扬扬不断。她回应道：“好！”于是梁宣和她一起相互扶持着对方，龙吟剑、青云剑彼此交错，在冰崖上交互凿刻出两道长长的刻痕。狂风飞速涌来，寒意逐渐加深。绾鸿音抬头看去，只见面前的巨大冰崖如同一道广阔的巨门，两侧延展无边，深达数百丈不止，下方飞速接近的同时，能看出蓝白之色的湖水翻涌。

转瞬之间，他们便已落到这冰崖之底。湖水很快没到腰间，这冰山雪原之上的湖水，冷寒彻骨。浸透腰身之后，犹如万千利刃切割皮肉，极是痛苦。绾鸿音和梁宣强自扶持，众人都落到小白的身上去。北冥、知松寒和霜朝丘，也纷纷和众人汇合。只见所处的冰崖之底，全被这湖水所浸泡，湖水还是咸的发苦的盐湖。是以严寒之下，并未结冰。潮涌不休。背后和两侧仍旧是雪山、群峰，只对面那冰崖如墙，上下绝壁，宛如人造，却是天开。

雪光映照之中，这片冰崖熠熠生辉，竟格外壮观。看来，此处乃是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冰坑。在冰崖之处断裂开来，下方塌陷大半。形成了这盐湖。

冰崖顶端距离盐湖少说也有几百丈。众人喘息未止，仰头看那崖顶，只见达瓦拉人和雪豹们都已经聚集在崖边。因为相隔太远，此刻看来，只似芝麻大小的一行黑粒。他们终于明白，达瓦拉人是埋伏好在此，故意将自己驱赶至这冰坑之中。

梁宣忽然惊道：“糟了！子谋呢？”

众人面面相觑，果然没有发现唐策的踪影。脸上变色。难道唐策在方才下落之时，独自一人，无人相助，已经跌落不知何处、尸骨无存？

众人正在想时，忽听高处那达瓦拉人仰天长啸，声传于空谷。来回环荡。一个男子的洪迈声音格外清晰：“各位远来是客，落入这雍加措穆坑，竟能不死。真是佩服。不过就请暂且安歇于此，看明日能否安好？达瓦拉，可不是那么容易说来就来。”

霜朝丘叹道：“这人在如此之高的地方，还能将话音传的这样清楚，纵无灵力。内力之高，也是令人佩服。”

“这男子声音，怎的听着这样熟悉？”碧鸳诧异。

绾鸿音冷笑道：“当然熟悉。这声音不是格尔苏，还能是谁？除了他，谁的汉话能说的这般流利？只是恐怕他的真实身份也不是什么格尔苏学生。而是……”

“而是达瓦拉的部落首领达瓦格。”梁宣沉沉答道。显然，他和绾鸿音所料想的一早便都是这个事实。而绾鸿音从格尔苏一出现在那陷坑之中时，其实便对他有所怀疑了。“方才发箭射伤小白的那达瓦拉勇士，便是他了。”梁宣补充道。

北冥忽然冷笑：“可笑。以为区区此冰墙，便可阻隔某数人乎？真小儿之谋。”

绾鸿音转头看了看他：“族长，可有什么妙计？难道自负能够越过这冰墙？”手指着那百丈高的巍峨冰墙。

北冥嘴角泛过一丝轻蔑的笑，和霜朝丘、知松寒二人对视一眼。知松寒点头道：“我辈有灵力之助，此不为难也。”

“啊？”绾鸿音还未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北冥等雪族三人便忽然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倏然起身，轻如飞仙。北冥纵声狂笑道：“无知小辈，妄自尊大。以为矮墙数丈，能阻隔我乎？待我飞跃千丈，为小儿撷松间之子。”声音狂放恣肆，傲然空谷之中。崖边站着的达瓦拉人，尽皆惊愕。

绾鸿音仰头看去，只见雪族三人已经如同仙人，毫无凭借，便凌空飞起数十丈，他们接着提足在冰崖上一点，又是连飞数十丈——绾鸿音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而梁宣、碧鸳、元小山等人，早先已经在黄山西海峡谷，目睹雪族人凌空飞渡云海的奇景，因此却并不以为怪。照这样的速度来看，雪岛的三人很快便会到达那崖顶了。

梁宣忽然一把握住了绾鸿音的手。绾鸿音脸红了，看着他道：“你……做什么？”

“看呆了？”梁宣淡淡一笑。摇头：“别急。还有呢。如今咱们上去和族长大叔他们汇合。同时为子谋报仇。”

“什……什么？”

梁宣不答，拍了拍身下的小白。叹道：“小白，该你了。”

话音刚落，小白便顿足而起。绾鸿音吃了一惊。只见身下的这巨大兽物，竟然凌空飞起来！梁宣抓着她的手，和碧鸳、元小山等人紧紧扶持着。元小山还提醒：“鸿音姑姑，你可抓紧了，莫掉下去！这小东西飞的很快呢！”

小白载着四人，追随雪岛三人之后，缓缓飞升上冰崖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