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汗王（2 / 2）

“愿达瓦神护佑达瓦子民！”

原来，达瓦汗在地海冰墙重新遭遇色侬加人的传闻，已传遍了寨中。部众们纷纷出来观看传说中的色侬加奇人。他们一个个盯着梁宣、北冥、霜朝丘、知松寒这些雪族人观察，口中议论纷纷。梁宣等人虽然听不懂达瓦土语，但从他们脸上惊惧又好奇的表情，也能读出什么信息。

梁宣低声对绾鸿音道：“这些达瓦拉人看来对我们很感兴趣，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缘故。”

“且看看再说。”

忽然有人朗声道：“都让一让，五长老到！”

部众们议论声顿时消减了下来。依次散开。只见有五位长老在左右护卫的护送下，疾步而来，脚下走得很匆忙。绾鸿音举目望去，这五位长老皆须发白眉，年纪至少也在六十以上了。身披贵重的雪豹长袍，绒领锦裘，额前绕一束华丽的鸟羽，一直延展至发间。

五位长老见了达瓦格，便纷纷弯腰行礼。礼节也与别个不同，较为简略。绾鸿音心中暗道：“看来这五位，是达瓦拉族中位高权重的老臣了。”

五位长老分别是文图、卡里尼、蒙特、须伦刚多和梅卡，五长老的设置，象征了牛背山除了最高峰达瓦峰之外的另外五座高峰：牛头峰、牛背峰、马梁峰、白海峰和天海峰。五长老行礼毕，身后一辆囚车也缓缓驶来。那车中的竟然是莫塔。这倒令绾鸿音和梁宣等颇为惊讶：他们原先设想莫塔与达瓦格是一伙的，怎么如今看来竟还另有隐情？

文图是五长老中最为尊贵、年岁最长者，他行礼道：“达瓦汗行猎归来，愿达瓦神庇佑。”

“长老不必多礼。劳文图长老挂念了。”达瓦格扶起他，“对了，怎么竟又将他关起来了？”问的是囚车中的莫塔。

“莫塔反叛我达瓦拉而出，如今再度返回，当施以部落刑律，献祭达瓦神。”文图回禀道。

“此事容后再议。”达瓦格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烦。

文图听了，却不言语。旁边的卡里尼便道：“听闻汗王自山下行猎归来，却带回了传说中的色侬加人。”一双眼睛只管瞄着梁宣和北冥等人。

“此乃大事。请汗王入汗殿与群臣商议。”蒙特伸出一双手，遥指后方，态度恭敬。

达瓦格嘴角轻微一勾。点了点头。这同他心中所想的一样。“如此甚好。”

达瓦格便下令，请梁宣等人同自己继续向前，入王宫。并吩咐囚车同往。梁宣等人一路皆被达瓦拉族人以异样眼光打量，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进入达瓦拉的汗王宫。举头望去，只见王宫诸多房舍之中，中央一座最高大的宫殿坐落于层层石台上。足占了汗王宫三分之一的空间。殿顶由无数粗壮的雪松主干紧密打造成，每一根木材，几乎都可以算是生长数百、甚至几千年的良木。宫殿顶端中心，高高耸立起一朵白玉石雕刻而成的大花，看其样貌，正是同雪灵兰一般无二。花朵四周则扎起长长的缎带，围满宫殿四周，缎带是以雪豹皮连缀而成。

这就是达瓦拉的汗王殿了。宫殿中已灯火通明。走上台阶，殿前还有一方石雕的雪豹坐像。目露凶光，伏身提臀，豹尾高扬，抬足跃跃欲试，准备扑杀猎物的样子栩栩如生。

众人进入汗殿之内，殿中早有一众仆从侍立。诸大臣恭请汗王达瓦格上殿登台。王座用雪豹的骨架、雪松木和黑曜石筑成，形如巨扇。达瓦拉坐下后，梁宣、绾鸿音、唐策等人列于一侧。从汗殿之外接连进入许多人，有达瓦王亲，也有平头部落民众，他们纷纷向汗王行礼致敬，王亲列于梁宣等人对侧，百姓们围在下。五长老在群臣之前。关押莫塔的囚车在高台一角。

达瓦格便命令臣下将莫塔从囚车中释放。蒙特长老制止道：“达瓦汗，莫塔是部落叛徒，此次正是抓捕他的良机，达瓦汗为何将其放出？”

“莫塔虽然人已不在部落。但是仍为我达瓦神效力。”达瓦格道。显然他有意要保护这位在荥经城中教授自己的老师。“且莫塔先生的先辈世代为我族探路向导，立功无数。便是看在先人的面上，本汗也不能伤害他。仁慈的达瓦神，就在雪山之上注视着我的一言一行。”他两手交叠做出礼敬的样子，王座之下，达瓦拉的诸人也跟着礼敬。

蒙特看了一眼文图。文图长老却只是淡淡立着，并不发言。蒙特便也不再多说了。这五人，其实都是以文图为首，只是有很多事不必文图自己亲自出马。只要其他四位长老代言即可。如今文图都不反对，那他们自然也不便再说什么。

莫塔从囚牢中被释放出来。走路一瘸一拐，显然他脚掌上的伤势病未痊愈。“莫塔老师可以自去后殿歇息了。”达瓦格看着他道。

但莫塔没有听从汗王的话。默默咳嗽了数声，站到梁宣和绾鸿音身旁。梁宣等和他寒暄了几句，绾鸿音道：“莫塔先生，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我们可听不懂他们这叽里咕噜的话。”

“我为你们翻译便是。这五人是部落中地位最尊的五位长老，那是先达瓦汗留下辅佐达瓦格的。我们如今看到的这位年轻的新汗王，幼年继位。如今才刚刚亲政三年。”莫塔便为众人充当起翻译来。

达瓦格笑道：“今日真是热闹，诸位长老，和一些平日见不到的大臣叔伯们，怎么都有空来我这汗殿？连部落里的子民也都来了。达瓦神护佑，我真有些预料不及呢。”

文图终于发言了，背着手颇为自负的样子：“今日是达瓦拉人的大日子。听闻达瓦汗您在山下行猎，竟遇到了传说中曾住在雪山另一头的色侬加人。我们都来看看这传说变成真，这可印证了达瓦神的预言颠扑不破：色侬加人是达瓦拉命中注定的敌人。”

“敌人？”达瓦格故作惊异：“所以文图长老的意思是，该当如何处置这些色侬加人呢？”

文图向场下众多部落民众走了几步，朗声道：“达瓦神在上！神的寓言告诉我们，传说中色侬加人将与达瓦拉世代为敌！他们占据着色侬加桑花，当年色侬加和达瓦拉两族，为了争夺神圣之花，在雍加措穆坑展开旷日持久的决战。可惜色侬加人是恶魔天选的奴仆，注定要触犯达瓦神的暴怒。他们虽然越过了地海冰墙，获得了暂时的胜利，然而圣明的达瓦神不会放过他们。——这就是他们最终遭到族灭的原因。”

梁宣和绾鸿音，以及雪族三人听了这一番话都有些动容。绾鸿音暗中道：“如果我料得不错，这所谓的‘色侬加人’，便是你之前说的生活在‘大雪山’的雪族人。看来他们曾同这里的达瓦拉有过长久的争战。”

北冥、知松寒和霜朝丘也认为是这样。莫塔解释道：“‘色侬加’的意思是‘生着灰色眼睛的恶魔’，是传说中达瓦拉的宿敌。但他们的故事几乎只存在于传说和歌谣之中。部落之中，见过色侬加人的老者已经几乎无存。但是我看……”他目光转向雪族中的三人。“我看你们随行来的这三位高人，还有梁公子，你们的眼睛的确是不同于大家的灰色。”

“色侬加人如今何在？缘何族灭？”北冥着急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