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吹箫（6）（2 / 2）

“我似是在哪听过……对了，有年去西边跑货，听一个西里来的妇人哼过。”

“来了来了！嘶——这是什么衣服？”

“这水蛇腰又白又细，可真好看啊，哎为什么要戴着面纱？也不知是哪位姑娘？”

高云卢在看见那赤足踩着鼓点旋身舞至台上的姑娘时，先是一愣，然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像是要印证他心中所想一般，那披着艳红色头纱戴着绯色面纱的美丽少女扭身冲他俏皮地眨了下眼——

“嘶——这小娘子刚对我送秋波了，她是不是看上我了？”

“放屁，她明明是对着老子送的！”

“你们真是够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长相，要看上也是看上本公子，好歹本公子人送外号潘安再世，收个手帕秋波什么的根本是家常便饭！”

“呸，不就长了张好面皮吗？老子有的是银子，你有吗？！”

“就是，我爹还在巡抚手下当差呢，你除了脸还有什么！”

“……我跟你们拼了！”

“闭嘴，不看就滚出去！”

身后那桌吵嚷一团，高云卢却全似没有听见，整副心神都落在了台上那个热情奔放的妖姬身上，她穿着奇怪的舞衣，袖子被剪掉大半，露出纤细白腻的小臂，腰封处被整个裁掉，一截巴掌宽的软腰随着乐点妖娆而动，逐渐加重了看客们的呼吸，下半身倒是完完整整地包裹在宽大的水桶裤之中，只在最末端收紧，更显得嫩生生的金莲可爱小巧。

鼓乐明快激烈，舞女妩媚娇柔，舞蹈结束后台下众人久久不能回神，高云卢好歹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倒不至于因为一场绝艳的舞蹈心神失守，只是那跳舞的姑娘……他轻轻拂了下胸口，似乎这样就能平复胸腔中如擂鼓般的动静。

看过最艳丽的舞蹈，后面几场无论是弹琴、唱曲还是跳舞都让众人觉得兴致缺缺，就像刚饱餐完鱼肉大宴又看到清粥小菜时，那般寡淡无味的感觉。

所有姑娘表演完，就到了各位败家子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环节了，姑娘们按照表演的顺序在台上站成几排，最前面是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的老鸨：“各位老爷们，对今儿的姑娘们可还满意？”

底下起哄声一片，老鸨执着手帕掩唇一笑，抬手招了那赤足跳舞的小姑娘过来：“这是奴家新得的一位姑娘璎儿，还是老规矩，今儿哪位老爷出价最高，咱们璎儿就陪他上楼喝酒玩乐。”

高云卢握着茶杯的手一紧，下意识就想站起身，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很显然余璎就是想用这个办法把她自己送进周三的包间，如果他这时候有什么动作，她所做的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台下楼上叫价声一片，竞价比往日群芳会不知激烈多少，从白到千，单位从白银变成黄金，越来越多的人一脸惋惜地放弃了，最后只剩下两个色迷心窍的大纨绔还在叫价。

当三楼牡丹房一声“一千两黄金”落下，二楼的芙蓉间内霎时响起一片碟碗破碎的叮铃哐当，门霍得被拉开，一衣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男子骂骂咧咧而出：“哪个狗胆包天的敢跟我周明朗抢人？！”此人一出，楼下瞬时安静下来。

牡丹房的门这时也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他冲着楼下芙蓉间拱了拱手，挺直着腰板不卑不亢道：“多有得罪，还望周公子海涵，此女在下势在必得。”

余璎微微皱眉，扫过中年男子的目光中带着疑惑和不解，心道：这人是谁？在宁城的地界上竟然不怕得罪燕州巡抚？这些也不要紧，关键的是，万一真被他拍了去，这局不就白做了？周三，你可千万别让本公主失望啊！

可惜，扶不上墙的他到底是块烂泥，周三阴鸷的目光在中年男子脸上转了一圈，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罢了，不过是个女人，让给兄弟你了，你可要好、好、享、受啊。”

任谁都听得出来周大人爱子咬牙切齿的意味，楼下一片静谧，中年男子却神色不变地又一拱手：“多谢。”

回应他的是一声又响又重的摔门声。

方才还噤若寒蝉的人们小声议论起来：

“哎为个女人得罪周三公子，何必呢？”

“就是，怕是过了今晚世间再见不到这个人咯！”

“啧，这就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关键还不是夫人，这不就一玩意儿，关了灯还不都一个样。”

……

余璎踩着这些闲言碎语踏上了三楼，中年男子并未进到房间里，而是如同门神般垂手而立，这让余璎更觉得疑惑，就算她再好看这时候也是个青楼女子，哪会有人不顾身份等在门口，要么是他色迷心窍，要么……就是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脚步顿住，此时离牡丹房不过几步之遥，逃跑还来得及，正当她犹豫着向前还是后退的时候，从门内传出一道微冷的男声：“还不进来？”

行动快过意识，等余璎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蹿出去了好几步——

等等！她为什么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