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难长瞑(1 / 2)
龙屠追不上黑影的速度,它移动太快,眼看要砍断,突然又溜走,她虎口全被震裂,血染红斧柄。黑影越聚越多,耗光她最后一丝气力,突然像暴长的雨林藤蔓,瞬间缠上勒紧,一把将她摔砸在血珀上。
她痛苦闷哼,血滴落琥珀上,莹润透红的血珀被浸污,变得黯淡。整座山都隐隐在摇晃,一时头晕目眩,勉力没让长斧脱手,但怎么也爬不起来。
眼球酸涩要命,又火辣辣灼痛。
震动越来越剧烈,恐怕姬云都已将水怪引来。
——“只要你带雨初出去,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她还没告诉我,师父在哪里。
这些做不得数的。
我不信师父是水怪、绝不信!
“告诉我……”龙屠喃喃重复,但姬云都根本无暇回答。
黑影又悄无声息退缩。
龙屠眯起眼睛,猛然一斧子斩了下去!
黑影突然被斧子砍到,竟和实体一样扭曲挣扎,但被钉死在山石上,怎样扭动都挣不开斧刃,反而打落不少血珀。她没拔起斧子,反手拖曳,电光火石间,将细长黑影直接剖裂!
它扭了扭,却动弹不得。
她喘着粗气,死死盯紧黑影,确信它“死透了”,无法复原。
水怪被削得奄奄一息,龙屠却止不住满心怒火,冲姬云都吼:“你玩够了没!一个术法就能解决的垃圾,要拖到什么时候,叶雨初死活都不在乎吗!”
之前在建木树梯,她斩杀母蛇就莫名磨蹭,如今危急关头还是如此。鳄尾缠住姬云都刀柄,两相角力间,龙屠举斧上前要帮忙,姬云都苍白脸色陡然一肃,蓦地呵斥:“脚下!”
被斩断的黑影竟又无声汇聚,忽地发力一气从脚踝缠到手腕!
似巨蟒一般,几乎将她内脏骨骼瞬间勒破,掰扯出下跪姿势。
“为何不跪!”
姬云都刀锋划来,割断缠身的影子,龙屠滚出老远,她却露出背后空门,被鳄尾一击扫到山壁,发出轰然巨响。
龙屠牙齿打颤:“冒顶我师父,要我下跪,休想!”
“冒顶?愚蠢!除了刑神,还有谁能凝血为珀、操巨钺、驭伥鬼?”
“一派胡言!”龙屠握斧劈向黑影,哪怕它游移变幻奇诡难追,还要拼命砍斫,不知疲倦,更加疯狂,“我死也不信!”
那满身鳞片的虎头水怪,鳄尾粗壮似蛇,周身燃邪火,怎会是师父。口流恶心涎液,腐臭尸块缝合的妖物,怎会是师父!
“因她现在丑陋不堪,你便不敢认了?方才不是‘师父师父’叫得欢么?不过是觊觎皮相的——”
她一斧子砸到了黑影边缘:“给我闭嘴。我师父自然可以化形千万,但她绝不吃人!”
水怪却吞吃了覃檀尸体。
黑影声音陡然冷酷:“愚蠢至极。真以为刑神是善人么?”
这话振聋发聩,而且不再从心底传出。
黑影突然冲开琥珀堆,逐渐胀大的影子迅速蔓延在整座神女山山体内。冰冷寒厉的气息瞬间凝重,仅剩的两盏烛灯忽然大亮。
照得水怪灯塔般硕大的眼瞳,透出赤红的凶光。
它在黑影“操纵”下复生速度突然提升,周身火焰烈烈燃烧,鳞片泛起刺目血红,好似灼烫的烙铁。鳄尾在空中肆虐摆动,如同古书上记载的腾蛇,虎爪暴长,锋利堪比任何精钢锻造的刀刃!
姬云都措手不及,刚从血珀堆里爬起,突然利爪就如刀子凌空劈下,她堪堪避让相抗,一退再退,好似随时都会倒下。
“杀了她,蓐收。”
黑影桀桀诡笑,命令回荡在神女山内,越发阴森寂寥。
听到“蓐收”这个名字,龙屠猛然抬头,但还是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一幕:
那妖物,真的动了。
“蓐收”将姬云都一斧子拍到山壁上,她踉跄摔落血珀堆里,青铜巨钺直截砸下。
“姬云都!”龙屠失声惊呼,却没有任何回应。只剩琥珀被压成齑粉的爆裂声,巨钺被傀儡蓐收收回爪中。
“很好……好孩子。该赏。”
陈犀一声怪叫,黑影丢出个模糊的血块,隐约带着血红的尸手。水怪凌空一跃,含在口中,猛地撕咬,血肉瞬间被齿牙咬烂。
龙屠只想抱头缩起,什么都不用看、不用想,就这般死了也好。
威震昆仑、凛然生风的刑神蓐收,怎会变成这阴邪妖物。
……怎会!
“怕了?这便是刑神。只要给它血肉,听话得很!它已惯于吃人了。身为它徒弟,竟不知恭敬饲喂么?”
黑影覆上蓐收额头,逐渐漫散开来,蓐收怒吼。满地血珀的神女山里,突然传来震天的虎啸,落魄又凄厉。
龙屠呆呆的。
“不是这样的。”她喃喃着踉跄上前,隐约看到姬云都挣扎似要爬起。已分辨不明是喜是惊,拖斧跑向姬云都,突然一阵腥风堵入鼻腔。
蓐收却先她太多,扑上了血珀堆,虎爪按在姬云都挣扎的身影上,雷霆压下!
她脑中嗡得一响:听不到姬云都的声音,甚至连一点闷哼都听不到。
蓐收巨爪猛地收拢,反复搓揉推碾,仿佛之前积攒的怒火终于倾泻而出,肆意折磨爪底的对手。姬云都用刀不知剖了它多少次,现下看起来,它的有意报复,就是用刀锋一样的爪子肢解她。
龙屠只觉妖物捏住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柔软的心脏。这样雷霆万钧的压迫……精钢都会碎成粉末的。姬云都再厉害,也不比铜铁死物结实。
她停住脚步,出于畏惧,还有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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