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凶险,公子如玉(2 / 2)
末了口中一啐,“呸!阉人!”
清烛绕着院落和房间走了几圈,深觉设计构造极是顺心,甚至比玉人楼里亲自布置的房间还要遂意。淡雅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又带有阳光的温柔香气,一束一束照在深木色香几上。嫦娥若来,大概也被融化了。
而这每一寸的舒适,背后都透着千疮百孔的寒意。
既然慕承炎给自己布置得这么周全,清烛也不要拂了他的心意。便让珠儿取出一件清雅的衣裙,将自己脖子以下每寸肌肤都包裹得如在隆冬腊月,甚至连双手都能缩进广袖中,这个少庄主喜欢玉女,那就扮给他看。
晚饭清烛照常吃得不亦乐乎,如果这是她在阳间的最后一餐,那么她也要携着余味走上奈何桥。
很晚了,弯道清烛再不让珠儿回去休息,珠儿就要立在桌旁睡着了,清烛只得让她回房,也是,今后的去向,一个丫鬟根本左右不了。
清烛倚门而立,听着自己的心跳频繁如雨声,仰望夜空辨不出时辰,全然雨帘遮住了月色。夏日的热气却没被大雨覆盖,湿热难捱。这般雨夜,适宜杀人。
“呛啷”巨响,院门洞开。
三人并肩而入,或者准确地说,是中间一男子被身旁的两男子架着肩膀,踉跄着亦步亦趋。雨水冲刷掉中间那男子身上的血迹污垢,黑暗中黑夜衬着他白玉般的脸庞,连清烛见了都深觉赏心悦目,忘乎了他站立难稳身躯伛偻的狼狈相。
慕承炎身边两个男子,一个是何管家,另一个与何管家年龄相仿,也一袭黑衣,手脚凌厉,高手模样,却远不如何管家那般烨然若神人的风采。
一行三人径直进了房门,只慕承炎向清烛一笑,温暖如春。但是清烛却觉得,自己已然卷入了一场莫名的危机。
清烛关上门,也走了进去。
循着慕承炎急促错乱的喘息声从床上传来,房间里刹时透出浓稠的血腥气。
清烛闻着这熟悉的味道,闭上眼睛,仿佛那满地黑血的场景重演。
“啊!”慕承炎痛呼,声音里满是为喊而喊的言不由衷。随即又伴着一声重击,他有“啊呀”一声,这一叫,稍稍有些真痛的意味。
“爹,我都受这么重的伤了,你还打我!”
清烛心下一跳,轻轻挪进里间。
“自己学艺不精,还在这里卖弄。”回应声伴着清烛的走近越来越响,清烛攥着手,探头进去,见慕承炎摸着被打的前额,一脸委屈,噘着嘴又不敢说话,瞅着,何管家!
清烛心里大笑自己愚蠢。
片刻之间,慕承炎身上缠满了齐整的纱布,有的还渗着淡红的血晕。他脸上露出笑意,含笑的眼睛终于令清烛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子情愿向他投怀送抱。
“清烛有眼不识泰山。见过慕庄主。”扮了几日何管家的慕轲洗着手上的血迹,摆手让那黑衣人退下,若有所思地与清烛对视,许久才道:“你倒比我想得沉稳得多。”
清烛浅浅一笑,随意回应道:“慕庄主谬赞了。”心里想的却是下午勾引不成的窘迫,以及揣测慕轲对自己示好管家的态度。
“咕”,慕承炎的胃正合时宜地□□一声,他苦笑着看看自己的胃。
慕轲嫌弃地斜睨了他一眼,转头让清烛去厨房拿吃的。
吃惊之余,清烛还是尽好了作为鱼肉的最大义务,听话。她前脚走出房门,就听里面慕承炎“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清烛背后一紧,身上一凉,撑着伞快步走向厨房。
慕轲给慕承炎输着真气,看见儿子的脸有白了几分,冷汗簌簌地从额头沿着脸庞向下滚,而身体像个无底洞,需要源源不断的真气。
“姓白的为了清烛不惜杀我,我真低估了那小子!”
“闭嘴!”慕轲低吼一声。
慕承炎嘴里继续嘟囔着,气不过自己技不如人,煞白的嘴唇颤抖着。
清烛还没有回来,雨也渐渐停了,深夜寂寞,慕承炎气若游丝,懒懒地道:“爹,我有点儿累了...”昏睡了过去。
慕轲把他放平后,盖好被子,自言自语道:“睡着了好,睡着了就忘了疼。”
外面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慕轲拉开院门,清烛恰好当胸撞了进来,自左肩处的衣衫扯下,直向臂弯,裸露出雪白的肌肤,又从脖子向左肩,四道红深的抓痕赫然嵌在玉脂上,即使女人看了都要心疼。
紧追其后的是一青年男子,身材高大,骨骼强劲,一双眼犀利异常,炯然有光。
常人总是对这样的人敬而远之的,因为这样一双眼睛总会轻易看穿自己。常人也难以料到,这样一双眼,竟也有如此慌乱无助的时候。
他似乎并没有看见慕轲,只盯着清烛,嘴唇颤抖得连声音都快淹没了,他说:“你别走,你别走...”
清烛咬着咬住下唇,沉默着,目中含泪,狠狠摇头。
那男子伸手去抓清烛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挡开。
那男子方才沉浸在自己深深的情绪中,全然忘记理会还有第三人存在,此时被阻挠,才定神去看,不由一惊。
“钟郁明,你冷静一点。”慕轲道。
这声音冷得让清烛打了个寒噤。
钟郁明目光在慕轲和清烛身上左右流连,终于眼神一定,恍然大悟道:“你...她...是玉清烛?!”
慕轲眉头又紧,怎么他不知道?
“怎么回事?”慕轲侧头问缩在自己身后的清烛。
清烛抬眼看看慕轲,又看看钟郁明,屏着气息,嗓音沙哑,“我在煮粥,他...他突然冲进来,说什么不要离开之类的胡话,还...还举动极不检点,我跑出来...”
慕轲面无表情地听着,钟郁明开始惊讶地听着,继而慢慢冷静下来,双眼还是离不开她。
慕轲也不多问脖子上的抓痕,他似问非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钟郁明惨然一笑,“属下无话可说。”
“那去领罚吧。”
“是。”钟郁明有气无力,不忍看慕轲给清烛披上自己的外衣,默然退下了。
清烛心想因祸得福,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地进了易水山庄,她也会不知道,她以后的人生,还可以像今晚这般痛快淋漓。
“慕庄主恕罪,没能把吃的拿来。”
慕轲也看到了她裙子上洒的热粥。
“烫着了吗?”
清烛摇头。
“承炎已经睡了。”慕轲略一沉吟,“你的房间被他占了。我们去我的卧房吧。”
清烛感觉自己在抖。
“你不要害怕,没有人要把你怎么样,我马上就告诉你,这一切是为什么。”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清烛也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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