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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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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总是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四周的行人行色匆匆, 褚徵音穿过长长的廊道, 在一张张不同的面庞上看遍人生百态。

迈进住院区的那一刻, 世界就像被切割成了两半,彼端喧哗,彼端静谧。

如果可以选择,褚徵音更喜欢门诊部的喧哗,尽管喧哗的人声会使人心情浮躁, 但这死一般的沉寂却是使人压抑。

如同被命运钳住灵魂, 挣脱不开的深渊。

她推门而入,妆容完整的脸上带着与平日的盈盈笑意截然相反的冷漠, 深棕色的眼眸下掩住波涛汹涌的情绪, 上扬的眼线勾出点点凌厉, 她的目光扫向护工,语气平静。“你先出去。”

护工的视线在她和姜秉德身上游离,对于雇主这个外孙女,他也不是第一回见,可是今天她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如何定夺, 说话也犹犹豫豫的。“这...”

却见姜秉德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老人斑和皱纹争相爬满的脸上带着一丝柔和, 他微微垂眼, 语气也很平静。“你先出去吧。”

原本就只是担心雇主会不愿意, 如今雇主都发话了。那护工闻言便不再犹豫, 冲她歉意一笑,出门之际还十分贴心的帮他们把门关好。

‘咔嚓。’

关门声。

姜秉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到她在病床前坐下,两腿并拢向左侧微微倾斜,右手将包包的背带绕了两圈,而后左手叠在右手上,两手压着小香包在大腿上,脊背挺得很直,十分标准的淑女坐姿。

记忆中的褚徵音一直都是这样遵循着淑女教育的成果,优雅又矜贵,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见到这样的她,竟觉得是记忆深处的幻影了?

他太长时间没有见到这样的她了。

姜秉德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指尖下意识的抚上手腕上的佛珠,那是他让姜玦去为他寻来的‘慰他心安’之物,然而当褚徵音真的坐在他面前,疏离又冷漠的看着他的时候,哪怕是转动佛珠,也不能让他乱跳慌张的心脏恢复平静。

她掀了掀嘴角,露出一个很淡的笑脸,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出言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要走了,想从你这得到一个答案。”

她没有说要走去哪儿,姜秉德便私自为她填补空白,权当她要回H市上学。

他垂眼下睨,十八颗子珠颗颗圆满,似乎在嘲讽着他不够圆满的人生。年轻时他从不信命,年老时佩戴佛珠也换不得一丝心安,她眼底的光能轻而易举的击溃他的欲盖弥彰。

他早已犯了杀戒,本就不配佩戴‘弗诛’。

姜秉德心中波澜起伏,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零星笑意,苍老的眼神中交织着难堪与无奈,唇瓣颤两下,最终卸力苍白一笑,微弯的脊背靠在床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她没有说话,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脸上,她的眼中,没有歇斯底里的绝望,就像一潭死水,静静地望着他。

姜秉德呼吸一窒,眼睛闭了又睁,掩去眼中的难过,他的声音沙沙哑哑的,像一根枯木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沙沙声。“你母亲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和你外婆第一次为人父母,只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她,她如我们所想般长大成人,漂亮,自信,能干。”

褚徵音原本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嘲讽地笑了一下。

姜秉德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没有发现她的嘲讽,他缓慢而又怀念的声音继续传来。“我知道很多人说她脾气不好,但她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那个乖巧又懂事的小姑娘。我们一直想要给她找一个好丈夫,疼她,爱她。但她...”

姜秉德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双眼,而后沉沉的吐息。“她看上了你父亲,和我吵,和我闹,绝食,割腕,什么都干。我当时...气狠了,打了她一巴掌。再然后...”他叹息了一声。“她还是嫁了,还和我断绝了关系。”

那一巴掌,似乎打掉了两人的父女情。他还记得,姜琬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而后站直了背,如同不可击倒的女战神般站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我会让你知道,你是错的。’

为了这句话,她嫁过去五年,也没和他服过软。

直到褚徵音的出生,姜琬才主动联系他。

只是那时候,姜琬仍然赌着一口气,不肯让他发现自己的难处,她仍然不肯承认她的错,倔强的认为,他是错的。

姜秉德自嘲的笑了一声,抬眼看到垂着头静默不语的褚徵音,他眸光黯淡,无声的叹了口气。“那时候...我总以为你父亲会对她很好,毕竟我的女儿什么脾气我清楚,她受不了委屈,褚家没被她搅得天翻地覆,我就以为...她没受委屈,而且...”

姜秉德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后续的话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才能让他不那么难堪。她抬眼看过去,那双明澈的眼睛仿佛洞明一切,让他如鲠在喉,无法言语。

真相向来是令人恶心的。

无言的沉默中,她轻轻一笑,替他说了后话。“而且你以为褚允不敢对她不好,毕竟他还要依仗你。”她眼中的嘲讽几乎喷涌而出,如影随形的环绕在他身旁。

姜秉德必须承认,她说的没有错。

那时候的他,依旧固执己见,他的女儿下嫁给褚允,褚允怎么可能,又怎么敢,对他的女儿不好呢?

只是他忘了,这世上,利益固然能让人变得柔软,也能让人因为贪欲而变得狰狞。

她的话语并未停止,眼里划过一丝戾气,语气越发冷凝。“你的自负促使你没去深究,然而你怜惜你的女儿,所以你需要找一个宣泄口。而我,不幸的成为了这个宣泄口。”

姜秉德心口一抖,嘴唇蠕动,眼里的光最终暗了下来,年轻时从未低下的头,在此刻也垂了下来,他很想对她说一声抱歉,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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