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2 / 2)
长生帝君犹豫片刻,在她手心写着:“即便你恨着我,我仍要说声,对不起。”
澧兰没料想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抿了抿唇,绕回最初的问题:“敢问帝君查探过我情况否?可能复原?”
长生帝君默看她一瞬,即刻回到正事:“前几日你晕倒时我有探测过你内丹情况,当时你内丹好似决堤一般,灵力迅猛泄出,我施法想将你内丹封住。突然那决堤又像自我修复,灵力泄露的情况戛然止住。”
“以我推测,你当时突然晕厥,该是灵力瞬间溃散所导致。好在有原本的封印阵法禁制你灵力,否则恐怕会溃散得不可收拾,许得将你内丹彻底封死才能阻止。你耳识眼识受了影响,初步猜测是同灵力溃散有关。”
澧兰听完沉默不语,上次失聪已是端倪初显,不过她没太留意,多年未察觉出的后遗症如今渐渐暴露出来。
“你不可再继续冒险。” 长生帝君在她手上写道:“灵力的突然溃散定是你这些年强行剥离他的灵力所引发。我会想办法帮你复原视觉和听觉,但你绝不能再剥离灵力!”
最后一句他严肃地重笔强调,希望她可以谨慎对待这件事。
澧兰仍是沉默。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犹豫,只剩最后一成灵力,铁定得取出来。她所顾忌的,是担心往后出现今日这般后果,会不会无法治愈,一生陷入黑暗和寂静?被沅止知道,该怎么办?
良久,澧兰开口:“只剩最后一次,必须做,不得不做!不能功亏一篑。”
她听不见自己声音,并不知自己突然放大的声音将长生帝君给吼得愣了一瞬。她双眼无神,他却能看到她说出这话时眼中耀闪而过的光,透着不容置喙和不可动摇。
长生帝君握住她双肩,张口想斥责:若继续下去,根本无法预料会导致何种程度的后果!你能不能替自己多担心些!
最终还是将话散在喉间,毕竟她听不到,即便听到了,她下定决心做的事,他没办法阻止,尤其事关那个男人。
长生帝君最终做了让步,写道:“你想坚持完成那件事也可以,但必须等我帮你复原眼耳才能离开这里,你不答应没关系,我也会将你关在这里直到你身体恢复。”
澧兰点头应下,她也不会以此状态回崃曲岛,倘若沅止知道她此刻状况,绝对会阻止她再去天虞山找北霁帝君剥离灵力。
她最担心的是沅止会再次不顾一切将内丹割离,那她这些年努力的一切便是白费,毫无意义。
***
就在长生帝君思忖了一夜如何复原她眼耳的方法,澧兰次日早晨毫无征兆地康复了。
她雀跃欢喜地跑出屋子,看着满谷姹紫嫣红的花,在晨光映照下绽放出千姿百态,比她以往见过的花更为娇艳异彩。聆听下,即便是叽叽喳喳的翠鸟声,也动听悦耳极了。
无论是光明还是声音,失去过,才懂得拥有时的珍贵。
守了她一夜的长生帝君随她出了屋子,站在廊道望向前方花丛中欢腾跳跃的身影。视线落在她脸上,专注而深情。
在他眼底心中,她的瑰丽艳过海棠、她的娇美赛过桃花。
正弯身细嗅花朵芬芳的澧兰忽而抬头看向他,自然而然冲他粲然一笑。他心跳忽而快了两拍,定定看着已别开视线的澧兰,仍在回味她方才那抹笑。
宛若六千年前,他们在山坡下的那处小院,他帮她栽种了山茶花,她也是在阳光下品赏茶花时,对他露出如此灿烂笑靥,胜过骄阳。
长生帝君唇角浅浅弧度,心口微微温热。过往她曾真心给予的友情,本是韶华如春,却被他蹉跎成三分妄诞七分痴念。
心绪沉淀在眼前朝阳下的曼妙身影,静静想来,只要她开心幸福便好,只求她平安顺遂即可。
***
苍梧山殿宇外,晌午日头高照。
澧兰怔怔看着踏上自己云朵的男子:“我都依言等康复才离开,帝君这是何意?”
长生帝君撩开衣摆甚为当然地坐了下来,微笑道:“我也依言准你离开啊,走吧。”
澧兰没好气瞪着他:“走哪儿去?我可没说要带帝君一起走吧。”
“你是没说。”帝君斜支着脑袋,抬头看向她:“是我非要跟去的。”
见她眼里似要蹭蹭冒怒火,他这才不再揶揄逗笑,认真道:“因你复原没多久,担心你途中出状况这才要跟去。你且放心,将你顺利送到目的地我便离开,更不会同他发生冲突,确只为图个安心。”
长生帝君如此坚持诚然不是多虑。倘若途中再像前几日在南天门那样,她因灵力突然溃散而晕厥过去,如何教他放得下心。
澧兰狐疑瞧着他,帝君似看出她的犹豫,笑得十分和善:“若你不答应,就随我待在苍梧山吧,直到你想通为止。”
澧兰真有冲动将他这笑给揍散了!转身施法驾云飞起,嘟囔着:“每次就只会用这个威胁我。”
“因为这个办法百试不厌,且正中你弱点。”长生帝君颇为得意地坦言相告。
澧兰回头剐了他一眼,别脸不再同他说话,只把火气撒在云上,催得是又急又快,不多久就到了崃曲岛。
云朵停在崃曲岛百丈外空中。
澧兰转身看了看正阖眼支着额头假寐的帝君,本要让他即刻回去,哪知他突然掀开眼皮,眺望前方岛屿,面无异色道:“停在岛上方,我需目送你离开。”
澧兰没推拒,依言顺他的安心。好在不是送她到家,不然被沅止撞见帝君,尤其她几日未归,定得生出大误会!
澧兰又施法快速将云驾去,眨眼就来到崃曲岛上空。她转身直接送客:“帝君慢走不送。”
长生帝君适才放心,正要告别两句,目光忽落在澧兰身后,他缓缓站起身,神色倏然淡了下来。
澧兰不解地顺着他视线转身看去,恰时一道熟悉声音响起:“师父回来了。”
前方正朝她飞来之人,一身月白长裳在烈日映照下,晕开浅淡的蓝,几许清冷,恰似他方才的音色。而他投来的目光更是冷得要将周围铺射的阳光给冻成冰柱,方暖乍寒。
澧兰心底一颠簸。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避无可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