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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落日之时,昭阳殿的肃妃娘娘正在为自己新制蔻丹,于红绿之间两难。还未曾为难选出一个来,就看着稀客,御前的吉公公走到了昭阳殿来。吉公公是御前崔总管的徒弟,同他师傅一样,都已在后宫里绝了影。但肃妃眉心跳了跳,不觉得这是好事,还未曾开口问一问,便听见了吉公公说道,“肃娘娘,陛下宣召。”

肃妃便放下了沾着花汁的手,笑着说,“待本宫换件衣裳。”

“娘娘可快些,别让陛下同公主久等了?”吉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说。

听见了公主二字,肃妃心里七上八下的,便以为是清河晓得了那些故事,又斟词酌句,委婉问道:“公主?清河也在?”

吉公公笑得意味深长,“清河公主在关雎呢,同陛下在一块儿的是您的大公主。”

习贤居然去了乾清?她不是今日去了莲华宴吗,怎么回来的这样早。莫不是被清河看出了什么端倪,一状告到了皇帝那儿去,这才早早退了场。

“走吧,怎好让陛下久等。”肃妃越想便越不得了,只想着必定是清河那个丫头不知好歹,令习贤此刻在乾清宫可怜见的,于是猛地站起身来,提口就道,也不再说换衣裳这样的事。

肃妃心里焦急,乘着步辇也是几番催促,令抬辇宫人有苦说不出。这步辇路过之时带了一阵风,让朱墙内扫尘的宫人乱了发,悄悄问着隔壁一块儿劳作的姐妹,这位主子娘娘是要去做些什么。

宫人好奇,宋朝唯却毫不在意,只乖乖回了关雎,不再想后续如何,也不过问宋习贤的风月私情。

她一贯是个这样的性子,不关己事便高高挂起,各人自扫门前雪,不问闲事也不管闲事。

宫中有些话是传不出来的,例如乾清宫里的话。没有人晓得那一日,乾清宫里说了些什么话,又有什么旨意,只晓得肃妃归宫以后便紧缩了宫门,连带着宋习贤也在昭阳殿中深居浅出。

转眼便是七月末,距莲华宴已过了一月有余。后事究竟如何,宋朝唯也没有去过问。只晓得并没有旨意下来,令宋习贤与段彦成婚。而宋习贤也不再日日叨扰关雎。宋朝唯喜静,一来二去也觉得这才是正经的日子。她好奇心不重,便也不去深究。

她素日里是个不耐热寒的,寒些需燃着地龙,可热些却放不得冰。夏日阖宫都是用冰降热的,可皇帝在这一块十分苛刻,关雎的冰块是一年比一年少。连着乾清宫与东宫,都不放什么冰,是以宋朝唯想去那儿偷个凉,也是偷不到的。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热得连冰玉都发烫起来。

宋朝唯也一日比一日懒得动弹,连指甲盖儿都懒得动。

炎炎夏日,最好是一串冰镇着的葡萄,并一壶藏在井里凉着的初春桃花酒,这才是得了逍遥。宋朝唯那些年在吴郡之时便是这样度过的。只是如今,不必说冰镇葡萄了,这阖宫连一块冰都寻不到。

那么点份额的冰,晨间太阳一晒,早就化成了水。

宋朝唯伸手捂了后颈,即便是再体寒之人,这会儿也生出了几滴汗。也只需这几点,宋朝唯觉得天都破了。

今年夏天实在是太热了!父皇还不给冰,实在是太过分了。

宋朝唯越想越气,便决定离了关雎去避避暑,首选的便是淮山。淮山是座普通的山,夏日里绿树成荫,总归比宫中凉快些。且淮山上还有一位长明道人,宋朝唯将他搬出来做个借口,皇帝再怎么样都会允许的。

果不其然,乾清宫里宋朝唯只需一讲,说要去淮山调养调养身子,皇帝便欣然应允了,即便知晓她是想去偷个凉,但只要去了淮山,便必定要喝几壶素日里如何蛮灌也咽不下去的苦药,良药苦口,养身体的药也必然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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